白水村百分之九十五的男人都到外面打工去了,说白水村是寡妇村也不为过。农忙时节,飘荡在田间地头的都是花花绿绿的衣裳,偶尔一见蓝布青衫,倒成了点缀。白水村便有些单调,连炊烟似乎都少了些阳刚之气。尤其是到了夜晚,村子里更是寂寞,家家都是关门闭户,就连平日里最欢跃的狗儿也没有了事干,半眯着眼睛懒气洋洋地回忆着从前的热闹时光。
为此,有人便跟村主任开玩笑说,你老小子艳福不浅啊,身边美妇如云。村主任“嘿嘿”一笑,咽了咽口水说,我自家的母猪都喂不饱呢,哪还有多余的米糠卖呀。村主任说的倒也是实话,他即使有色心也无色胆,他老婆可是村里厉害的角色呢。
时间如流水,小村就这样平静地在日出日落中轮回着。可是就在这天黄昏,突然从村子最高处的大狗家里传来一个声嘶力竭的声音,老天爷,出人命了!出人命了!这声音立即使寂寞的村子骚动起来。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人立即放下饭碗往村寨的最顶端奔去,惊恐的表情盛满了老树皮一样皱褶的面容。在他们身后,是一帮胆大的孩子,光着脚丫,扑腾腾地紧跟着。
村主任是第一个到达的。二狗两眼通红地呆站在自家的堂屋里,汗水分成几股,顺着同样通红的脸颊淌下来。他手里捏着根光滑发亮的扁担,扁担的一端沾满了斑斑血迹。在他面前的地上,大狗满脑壳都是血污地倒在地上,正摇晃着努力地站起身来。堂屋里还有两个女人,一个是大狗的母亲,一个是大狗的老婆。两个女人显然是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茫然不知所措,甚至忘记了哭泣。
快给大狗包扎伤口呀!有人说。
大狗老婆才像是从梦中清醒过来一样,赶忙找来一块白布扎在大狗的头上。白布一贴上去就被殷红的血浸透了,那颜色像极了即将枯萎的桃花。
怎么回事?村主任向大狗母亲投去探询的目光。这些年虽然村里的小纠纷不断,但像这样严重的事情还是第一次发生呢。大狗母亲看了看大狗老婆一眼,欲言又止。村主任又把目光转向大狗老婆。大狗老婆的脸顿时红到了耳根,眼光闪烁不定。
村里人都知道,大狗的父亲死得早,为了帮助母亲承担家里的生活重担,高中没毕业就辍学外出打工了。而二狗呢,因为受母亲的宠爱,自小就养成了游手好闲的不良习惯。初中毕业就不肯再读书,经常游荡在十里八村喝酒赌博,不务正业。
大狗咽了咽口水,有些吃力地说,他今天外出打工回家来。一进门,就听见母亲跟弟弟在争论着什么。他只听到弟弟说他没有,是母亲冤枉了他,而母亲却坚持说自己没有,这世上哪会有母亲平白无故冤枉儿子的。母子俩谁也不让谁,就开始大声争吵起来。气急了的二狗甚至想动手打母亲。
大狗的孝顺在村里是出了名的。他自然不能容忍弟弟对母亲的不尊。两兄弟在争论了一番之后,谁也不肯让步,就动起手来。二狗当然不是大狗的对手,几下子就被大狗撂倒在地上,胳膊擦破了点皮。二狗被逼急了,从地上爬起来,随手抓起竖立在墙角的扁担,眼睛圆睁地往大狗的头上狠狠地劈了下去。大狗没想到弟弟会下此毒手,猝不及防,一下子就被打得昏了过去。
大家听了都摇头叹息。村主任责怪二狗说,打虎还亲兄弟呢,能装下三碗米饭,就装不下一口气?下手怎会这样重,要是出了人命那是要吃官司的。二狗仍在一旁日鼓鼓的不说话,眼睛红得像要滴出血来!众人也纷纷指责二狗。过了一会,大家看到大狗头上的血已经止住,人也清醒了,估计已无大碍,陆陆续续地散去了。
第二天,一个消息在村里传开了。说是二狗趁大狗外出打工之机,暗地里多次跟大狗的老婆自己的嫂子有了暧昧之事,而这事恰好又被他母亲知道了。这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只屁大的工夫,全村人都知道了。几个年轻人带着激动带着暧昧有滋有味地议论着。年老的则大骂二狗不是人,骂大狗老婆死不要脸,伤风败俗。然而,就在人们津津乐道着这个话题的时候,一个更惊人的消息风一样灌入村里人的耳朵——大狗死了。村里的所有人都惊呆了。大家都想不明白,好好的一个人,又不是蚊子,怎么说死就死了?后来听为大狗换寿衣的人说,大狗的头盖骨都已经裂开了,能看得见里面白色的脑浆呢。那还有命在?
可能是有人报了警,过了几天,几个警察出现在村里。尽管大狗的母亲告诉警察说大狗是在上山打柴时不小心自己跌下悬崖的,属于意外死亡,但二狗最终还是被带走了。
过年的时候,村主任利用男人们回家之机,开了一次会。趁着酒意,村主任威胁说,你们要是再不回来,“照顾”你们老婆的重任就只好由我代劳了,嘿嘿!
这之后,白水村的男人都回来了,老老实实地守着老婆耕耘着自家的那一亩三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