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师荣跃下窗子,到候郁的胸口被洞穿,不过是眨眼的光景。
守卫在轻车四周的巡逻步卒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就看见一具尸体在空中飘飞,紧跟着凶手已然不见了踪迹。
直到尸体落下,步卒们才发出一声喊喝,刹那时长街乱成了一片,而那位先前和师荣说话的酒客,也被人指认做师荣的同党,哭爹喊娘的在步卒的拉扯下,走下了酒楼。其结果无人知晓,不过若这位先生能活下来,定然会发誓永不再和陌生人说话。
候郁的死,惊动了天京王城。
在当天晚上,整个天京笼罩在一片腥风血雨之中。
师荣在刺杀时报出了自家的名号,令向来以冷静著称的皇甫松暴跳如雷。抛开他至亲兄弟皇甫华的事情不说,正如那名酒客所说的一样,候郁乃是皇甫松的亲生儿子,却不想被师荣刺杀。
杀弟,杀子的仇恨,让皇甫松失却了冷静。
他立刻将已经整装待发,准备追赶乐正克的禁军人马派出王城,疯狂的在大街小巷中寻找师荣的踪迹。
但,师荣就好像是从天京人间蒸发掉了一样,不知所踪。
深夜时分,前去追赶乐正克的小东禅师率人回到了天京。他是被段干家的家臣轻车追赶上的。在得知了师荣还在天京的消息之后,他马不停蹄的赶回了天京,怒气冲冲的直奔天京王城而去。
不过,让他失望的是,他并未从皇甫松那里得到什么好消息。
小东禅师怀着失落的心情,从王城中走了出来。
迎面,扈从驾着车马迎上前来,卑谦的轻他登上车后,驾车离去。
坐在车中,小东久久无法平静下来。身为黑榜排名第九位的高手,他在武威享有绝对的权威。
从小到大,但凡有人让他不开心,他就呲目必报。
在他还没有成为卧佛寺僧人之前,年仅十二岁的他就因为被一个女人打了一巴掌,而放火烧了那女人的家。
成为卧佛寺僧人后,他着实的风光了一番。
凭借强大的武功和卧佛寺的声威,他曾经在江湖中驰骋纵横,无人敢招惹。而在龙迦大师将他武功废去,逐出师门以后的数年光景中,则是他一辈子最为凄惨的时间。如果不是车虎的父亲将他收留下来,恐怕他早就饿死街头。
小东虽然邪恶,但却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他后来武功尽复,甚至超出了当年在卧佛寺的水准,就回到了青杨,将当时还是婴儿的车虎抱走,把一身所学倾囊相授。至于后来车虎拜在司马源门下,亦是他一手操纵。对於车虎,小东更像是父亲对儿子一样的感情。
所以,当他知道车虎惨死西河的消息之后,简直就要疯了。
若不是当时段干武拼命将他拦下,恐怕他早就跑去青州,找师荣的麻烦去了。此次天京会盟,他意外得知师荣的消息,当下也顾不得别的什么,迫不及待的带着身边的扈从,快马追赶乐正克。
在他看来,就算找不到师荣,也要拿乐正克出气。
但没成想,师荣居然敢留在天京找皇甫家的麻烦。这让小东禅师一方面生出了强烈的报仇yu望,另一方面,却不得不对师荣产生了一点点的佩服。
这家伙真的是太胆大了!
想到这里,小东不由得生出一种兴奋的感觉。这是一种他已经多年未曾有过的感受,这一刻,他已经不再是将师荣当成杀死车虎的凶手来看待,而是把他当作了自己将要面对的对手。
马车驶上朱雀大道的天桥,突然间战马嘻溜溜一声长嘶,马车亦咚的一震。
小东禅师募得从沉思中醒来,厉声喝问道:“外面出了什么事情,为何停下来不再前进了?”
车外,无人回答。
小东禅师掀开车帘看去,只见扈从的身子被人用一根短矛狠狠的钉在了车板之上。
而拉扯的马匹,也倒在血泊之中,没了生命。
他不禁一震,抬头向四周看去。
皎洁明月之下,天桥上空无一人。只有一幅白色的幕布高悬桥头,布上似乎写着一行大字。
小东禅师腾空而起,一把将幕布扯下,凝神看去,他的脸色骤然大变。
远处,一队巡逻步卒飞一般的赶来。这些人倒是认得小东禅师,为首的一名军官连忙上前询问:“禅师,出了什么事?”
小东禅师的眼中透着兴奋,如同着了魔一般疯狂。
“嘿嘿,没想到,没想到这世上居然还有人比我更疯狂,妈的,师荣小兔崽子,你别叫天魔了,你干脆叫做疯魔吧!”
说完,他招手示意步卒将桥上的车辆拖了下去,军官这才发现那名被钉死在车板上的扈从。
“马上去王城,我要再见皇甫王爷!”
小东禅师说罢,头也不回登上了巡逻队的轻车。军官不敢怠慢,忙命令驭手带着小东禅师向王城方向疾驰而去,眨眼的工夫,马车就冲进了王城之中。
王城大殿上,年过四旬的皇甫松脸色阴沉的坐在中央丹陛之上,一身白色华服将他雄壮的体魄衬托的更具非凡气势。他并不若皇甫华看上去英俊,但是在那张方正的面孔上,却流露着一股子豪迈之气。
在他下首,一名身穿雪白展衣的蒙面女子端坐锦凳之上。
两人见小东禅师冲上大殿,都不禁微微一怔。
“王爷,我要和师荣决斗!”
“啊-?”
小东禅师将手中幕布一抖,只见上面写着龙飞凤舞的一行大字:疯僧见字,三日后决战三柳山,若有胆量,不妨前来。
落款上写着师荣的名字,字句虽然很短,却透着一股子豪气。
“我不管,王爷,这疯小子居然找我决斗,我若是不应战,以后还有什么脸面行走江湖?请王爷暂且停止对他的搜捕,三日后我要将他亲手击杀。”
皇甫松看着那幕布,不由得苦笑一声。
“王爷-!”
“禅师莫要着急,虽然你非我门客,但同属黑榜之列,松怎会让你失望?只是……”
“如何?”
皇甫松从长案上拿起一幅和小东禅师手中幕布材质一模一样的白色幕布,抖手扔给了对方。
“双绝刀皇甫松,十二年前你杀我母亲,屠我兄弟。十二年后我杀你兄弟,屠你子嗣。血海深仇,此乃开端。若是有种,三日后三柳山上,你我决一生死,师荣恭候双绝刀大驾光临!”
落款虽是空白,但小东禅师却已经明了。
“王爷,这家伙疯了!”
皇甫松皱着眉头,道:“天魔如此做为,必然有其用意。我和长公主殿下都认为,他是为了保护乐正克安全离开,方才向我挑战。可是看禅师你手中的挑战书,我也认为,他真的是疯了!”
“王爷万不可大意!”
展衣蒙面女子轻声道:“我以为师荣此举绝非是为了乐正克,恐怕其中另有深意。此人城府极深,两位万不可对他生出小觑之心。而且,我认为两位现在最好不要把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那正在赶回青州途中的乐正克,才是王爷的心腹大患。”
“黄毛小儿,何足挂齿!”
皇甫松冷笑一声,道:“我现在倒是对这师荣万分好奇。他说我杀了他的母亲,屠了他的兄弟,可我为何没有一点印象。十二年前,十二年前……”
他喃喃自语,脸色突然大变。
“莫非是那件事?”
“何事?”
皇甫松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十二年前,我父身中剧毒,需要生长在云雾山的赤血风狼之血方能救治。我和华弟带人前往云雾山,将一群风狼击杀,只是却逃了两头风狼和一个狼孩……华弟的手臂,就是在那场战斗中失去。至今回想起来,我犹自觉得那是我一辈子最为凶险的战斗。”
“赤血风狼?”
小东禅师来了兴趣,“你是说那个天魔师荣,就是当年逃走的狼孩儿?”
“除此之外,十二年前我并未离开天京,一直都守在父亲的身边,更不要说杀人之类的事情了。”
皇甫松饶有兴趣,眼中杀机闪烁。
而丹陛下的展衣女子见此情形,不由得心中暗叹一声:“师荣,你又赢了。我本想借此机会挑起六大世家之间的争斗,可是没成想……也许是我学问不够,也许,我应该回山再修炼些时间。”
想到这里,她站起身来,“王爷,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告辞了!”
“殿下慢走!”
皇甫松对眼前的女子十分恭敬,在送她到大殿门口的时候,皇甫松仿佛是有意无意的询问道:“殿下看那西恒的曹玄,如何?”
“曹玄?一乱世小人罢了!”
女人说完,飘然离去。
小东禅师走到皇甫松身后,道:“王爷,这女人是什么来历?看身段儿,可是一个妙人儿!”
“禅师勿要动邪念,她是当今宣王陛下的妹妹。”
“定天府那个废物吗?怕他鸟!”
“定天府我自然不会害怕,但是我却担心,动了她,那方寸灵台上的一群老怪物会出来找麻烦!”
“啊,她是今年的点星者?”
皇甫松点了点头,“虽然定天府的那个废物不怎么样,但是这个女人却不简单。今年的点星录上,只有师荣一人列入其中,而正是这个师荣,让我们焦头烂额,颜面尽失。禅师,三日之后,我们还是小心一些。”
小东禅师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第二日一早,天京城沸腾了!
一幅巨大的幕布,高悬在天京城头。幕布上的内容,赫然是进来风头最劲的天魔师荣,向黑榜前十位的两名高手发出了挑战。
城头上有大约百余名士兵,竟然都被人制住了学到,昏睡不醒。
一时间,天京城门下,人声鼎沸。
也不知道是谁打听到了皇甫华的死讯,并且确认了皇甫华就是死在了师荣的手中。这样一来,所有人都相信,这绝非是一场闹剧。一时间,天京城内,沸沸扬扬的流传着天魔师荣的故事。
甚至有好事者设下赌局,准备趁此机会大赚一笔。
而王城中的皇甫松和小东禅师原本就决定要和师荣决一生死,这幕布挂出之后,让两位高手再也没有没有推辞的余地。
……
三天很快就过去了。
天魔挑战邪僧小东和双绝刀皇甫松的消息,如同一夜春风,传遍了炎黄大陆。
一大早,位於天京附近的江湖人物就纷纷的来到了三柳山上,静等着师荣、皇甫松和小东禅师的到来。
正午时分,小东禅师在段干家臣的簇拥下,率先来到了三柳山的脚下。
他面容沉冷,丝毫不见疯狂的样子。
那支令炎黄大陆上群雄闻风丧胆的乌金九环杖在他手中紧握,小东禅师径自走进了会场,盘坐一块巨石上,闭目凝神,也不说话。
不一会儿的工夫,一队战车自天京方向疾驰而来。
轻车上,皇甫松一身雪白长衣,身披大氅,昂首傲立。待战车驶入三柳山下的会场中后,他跳下轻车,向坐在巨石上的小东禅师颔首示意,紧跟着便在扈从的簇拥下走进了早就准备好的帐篷。
会场沸腾了!
所有人都在用一种期盼的心情,等待着今日的主角出现。
那击杀了天魔车侯的师荣,那在举手之间便破了西河要塞防御的天魔师荣,那个居然连皇甫华都敢杀死的不要命的师荣,究竟是什么模样?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师荣却迟迟没有出现。
直到天将傍晚,小东禅师第一个忍耐不住,一杖击碎了先前供他盘坐的巨石。
紧跟着,整个会场又一次骚动了。
就在这时候,从三柳山上走下一名小沙弥。
他来到会场,高声喊喝道:“请问,哪位是疯僧小东禅师?哪位是天京的皇甫松王爷呢?”
小东禅师怒声道:“老子就是小东,秃驴你别装蒜,老子当年也是从卧佛寺中走出来的,有什么事赶快说。”
此时,皇甫松也走出帐篷,阴沉着脸道:“我是皇甫松。”
“三日前,有位施主来我寺进香,他嘱咐小僧在今日的这个时候,将这两卷书信送给两位!”
说着,小沙弥取出两卷带有火漆的竹简,恭敬的递给了小东禅师和皇甫松。
小东禅师打开竹简看去,霎时间脸色大变,震手将竹简化作一团粉末碎屑。
“师荣,你******王八蛋!”
而皇甫松在看了竹简之后,铁青着脸跳上轻车,大手一挥道:“回天京!”
车队带着一股尘烟扬长而去,三柳山下,只剩下一群莫名其妙的江湖人,低声细语的相互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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