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嘉今天一整天都没出门,窝在店里东抹西擦的添乱,时不时拿眼睛的余光瞟一眼小草,一副鼓起勇气也不知如何启齿的摸样。小草却我自岿然不动的继续看书。待到傍晚时分,小草见天色快要暗下来,就放下书抬起头来看着萧嘉,“大叔有什么话就尽管说吧。”
“小草,你知道,我从老家到这里来想多看看,多走走……所以……”望着小草清澈的大眼睛,萧嘉顿时觉得根本无法开口说要走。
“大叔,”小草打断萧嘉说道:“你每月分给我的银两我都存了起来,也是一笔很高的数目了。我前两周将我家卖掉的我爹的祖产那块地买了回来,如今地契已经在官府备案了。我还买了临街的两个铺子,手续也已完成。我想将这些都留给家里人,我也就无牵无挂了。大叔……我,想要跟你一起走。”
萧嘉一时之间愣住了,慌乱的回答:“小草,你误会了,我只是说……可能出趟远门。总之,今天很晚了,你先回去吧,我明日再与你商量。”
小草走后,萧嘉沉默坐在院子里,心情很烦乱。他没有想到小草那么聪明,早已想到他就要离开,早已准备好随他一起离开。他并非没有想过带小草一起离开,然而一方面他自己对于在这个奇异的时空打拼也没有任何把握,另一方面他不知道这样带走小草将来该如何自处。他将来算是小草的长辈、朋友还是恋人?他是否有能力负责一个小女孩的一生?他以一个穿越者的身份来到这里,用一年的时间来了解和适应这个时代,然而对将来他仍然感到很茫然。他不了解小草对他报以怎样的感情,然而无论那种感情是什么,他都有些难以背负。
萧嘉只觉得心情异常烦躁,前世的家人因为一场灾难他统统失去了,这一世他非常想融入新的时代生活,但却一事无成、一无所有、一无所获……然而,其实,也不是一无所获吧?小草算不算自己的收获?
萧嘉突然想起初见小草时,她分明被他吓了一跳,但却放下戒心因为同情他而帮助他;想起这一年多来小草的变化,从小萝卜头一般的女孩成长到亭亭玉立的摸样;从缺乏自信常常皱着小脸成长到现如今经常微微仰起脸充满自信的微笑;从在所有人面前谨言慎行到现在已经可以侃侃而谈;从想要讨好每一个人到如今懂得无视那些无需重视的人……一个女孩儿原来可以如此奇迹般的成长。
如果将这个问题想得更为透彻一些,究竟是小草离不开萧嘉,还是萧嘉离不开小草?萧嘉自己也不是很明白这一点,但他知道自己放不下,无论是出于什么样的情感,总之就是放不下……既然放不下,为何要放下?萧嘉突然明白了自己内心的决定。
就在萧嘉反复纠结时,韩家的气氛已经陷入极度凝重之中,因为小草决定摊牌。
韩家的主厅里,一家人都齐聚着。王淑兰看到气氛凝重,于是体贴的加点了几支烛火。烛光将主厅桌子上摆着的房契、地契照的清清楚楚,也将跪在地的小草的身影大大的映衬在墙上。
“爹、娘,女儿主意已定。去王城、去修仙道是女儿的梦想,留在河间村也只能是终生不嫁。”
韩暮气的说不出话来。这个女儿他再不重视,要永远离开他也不舍得。更何况,他也知道这个女儿越来越有出息,原指望她也能嫁个读书人,过上安定的生活。但没有想到小女儿已经出息到这个地步,她的想法和梦想都已经远远超出他这个父亲的想象。
韩暮沉默良久,才平复了起伏的心情,突然问道:“你哪里来那么多钱?萧嘉给你的?那么你跟他走又算怎么回事?”
“爹,那是平日里萧嘉就分给女儿的钱,是卖饼干的分红,为了感谢女儿帮助他。女儿买地、买铺子也是为了向爹娘尽一份孝心,不能侍奉左右,是女儿不孝。至于要走,跟萧嘉扯不上关系,女儿只是想见识更为广阔的天地。”
“如果我坚持不同意呢?”韩暮沉默了片刻再问道。
“女儿今天既然来跟爹娘说,自然已经安排了后路。之所以必定要禀明,是因为怕落得个私奔的名声,连累爹娘。现如今爹娘有所准备,便可以对外人说,城里有远亲接我去暂住。再往后便说为我在城里说了门亲事,随夫家远嫁也就是了。”
韩暮突然觉得自己老了,居然后知后觉到女儿已经彻底长大都不知道。小草在这件事情上居然可以设计的那样面面俱到。对爹娘尽了孝心,找到了完美的理由,并且给出了他根本无法说不的压力。韩暮看着小草的眼神极为复杂,有点疏离,但却带着由衷的欣赏。他突然觉得,人的感情真是微妙,女儿一无所长时,得不到自己的重视;女儿已经有能力展翅高飞时,她已不会再留恋过去的一切。而他,不甘心也好,不舍得也罢,则必须接受这个安排,没有其他选择。
经过一晚上的辗转反侧和整理行李,萧嘉没有睡好。天才蒙蒙亮,萧嘉就起来了,他估计伙计们也快要起了,于是打开门栓,准备出发去河间村找小草。
清晨有些薄薄的雾气。萧嘉刚出门,就看到远远的一个女孩,穿着一件淡青色的衣服,拎着一个包裹,在薄雾中款款走来,越走越近,眉眼才清晰起来,仿如画中走出来的仕女,站定在萧嘉面前,淡淡的微笑。
“我还在揣测,大叔会不会昨晚上连夜走了呢?”
萧嘉半响才缓过神来,愣愣的答道:“倘若我就已经走了呢?”
小草笃定的一笑,说道:“我早已打听清楚,瑞安城的驿站前往苏宁水城的马车每天晌午出发,除非大叔故意绕路,否则那是必经之站。我现在出发,晌午也能赶到瑞安城了,不是吗?”
萧嘉忍不住大笑起来,那笑声在清晨显得格外的爽朗。他走上前一步,轻轻按着小草的肩膀,收起笑声,郑重的说道:“小草,我不是不想带你走。只是,我自己都不知道未来会怎样。离开了这个安逸的地方,是否能够获得很好的生活我都没有把握,更何况到了王城会不会遇到什么困难,我们究竟能不能到修仙道,这些我更是不知道。还有,关于我们之间的关系该如何定义,我也感到很茫然。
然而昨晚我想过了,将你一人留在这里,也不知道会嫁给谁,也不知道能不能和别人合得来,能不能过的幸福快乐,我真的不放心;而我也相信,如果你就让我这样走了,你也一定放心不下我的未来。既然我们彼此放不下,我们不如就冒一些风险一同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纵然是艰难,也不枉来这世上一番。至于我们之间,现在算什么我不知道,将来会怎样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保护你,照顾你,令你快乐……你觉得这样…如何?”萧嘉豪迈的发表完演说,却在最后一刻突然有些近情情怯,忐忑的问了一句“如何?”
小草一直微微低着头在听,听萧嘉说完了,才抬起头来。此时,早晨的太阳正努力的想要冲破迷雾的沼泽,试图探出头来,朝霞照耀着小草微红的小脸,似是涂上了一抹璀璨的光芒。小草灿烂的一笑,却比朝霞更是璀璨,大大的眼睛闪过促狭的神采,施施然说:“这样啊,那我们可要赶紧出发了。如果晌午不能赶到瑞安城的驿站,那就不得不在那里住上一晚。既然……将来是否能够获得很好的生活,到了王城会不会遇到困难我们都不知道……那还真是要省些钱呢,对吗?……大叔,我们出发吧!”说罢飘然转身前行。
太阳终于冲破迷雾照耀大地,空气中的雾气飞快的消散,只见前方有个姑娘带着坚定的笑容欢快的向他招手,萧嘉突然觉得自己不再迷茫,在心里默默的说道:“好,我们出发吧!”
-----------------------水郡的话------------------------
想了很久,决定把在河间村的支线情节都斩掉,毕竟这里不是他们的舞台,让女主和男一快快投入到时代的大舞台中去吧。到了大舞台,才有男二、男三,才有女配,才有虐,当然也有大发展。尽请期待^_^由于目前架构的还在整理,所以更新不够稳定,稍后一定稳定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