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的天路雪上有个小小的、灰色的身影正在攀爬,速度很慢,但那个身影却执着的、一寸寸的前进。
小草已经在雪山上爬了接近两天,速度越来越慢。空气很稀薄,但是只需慢慢的爬暂时问题并不大,但那种刺骨的寒冷却让人渐渐无法忍受起来。小草回头望来时的路,根本没有路……雪山上时不时飘起的小雪早已覆盖了她的脚印,龙门镇也已经无迹可寻。小草向上望去,却觉得更是绝望,已经走了两天,却还没有看到山巅,她甚至有些怀疑那传说中的山巅是否真的存在。
小草咬了咬牙,过着雪水吃了一口干粮继续出发。却没有料到云端处却正有两人看着她,正是那黑白二老。
“黑老头,那掌柜跟我说,我还有些不信。大多数打算越过天路雪山的人可都是知道自己是灵根清奇的资质,像这样初具灵根却来尝试的还真是从未见过。”那白老头摸着长长的白胡子唏嘘的说道。
黑老头沉默半响,点点头道:“这么倔强的姑娘确实不多见。”
“怎么样?老黑,难道你还打算见死不救?你知道的,我的法门对她可没用。”
“现在救她或许将来却是害了她,谁知道呢?更何况,这姑娘如此倔强,恐怕亦是执念很深,将来心魔如何能过?”黑老头摇摇头道。
白老头却不以为然的回道:“你现在不救,她若是死了,还谈什么以后?没想到你老黑也是迂腐之人。更何况,这姑娘执念虽深,但胜在意志力很强,将来也未必不能对付那心魔之劫。”
“你……只有你们这帮修道的才会迂腐,我怎么可能?行了,我且降个心魔试试她。”黑老头颇有些恼羞成怒的说道。
小草并不知道头顶之上那两个老头正在争论不休,仍然执着的向上一步一步的攀爬,却突然觉得脑袋一紧,仿佛很多很多的思绪震荡起来,她轻轻喊了一声,就地倒下晕了过去。
这仿佛是一个很长很长永远不会醒的梦。她忽然回到了河间村,远远的看见了韩暮,她欢快的跑过去,却见到韩暮回过头来严肃的对她说道:“你这个没用丫头,生出来到现在都没给家里带来什么好运气。”她哭着转头却见到母亲忧虑的对她说:“小草,你连女红都做不好,将来难道嫁那些庄稼人?”哥哥站在一边说道:“小草,别跑来跑去了,去帮我磨墨去。”姐姐不知何时也出来了,却是欢快的对小草说道:“你怎么成天穿我的旧衣服,爹娘也真偏心,但也不能怪他们。哎……等我做了官太太,有了体己钱,我给你买新衣服。”她不能忍受,于是不停的跑,终于到了包子店才松了一口气,这里是让她最没有压力的地方。门口却来了几个卖包子的年轻人,谄媚的打听道:“小草,你姐姐何时来包子铺吗?”掌柜和伙计的声音幽幽的从身后响起,他们怜悯的说道:“可怜的孩子啊,所有的人都只看得到她姐姐,她自己只怕是难有大出息了。”
小草只觉得脑袋快要炸开了,悲恸的情绪潮涌一般扑上来,她无法抗拒,也不想抗拒,只想就这样沉沦下去。是的,沉沦下去吧,沉沦下去就解脱了……仿佛有个声音在这样对她说。她继续奔跑,向山上跑去。啊……这里是一片月百草,我想起来了,这是我种的月百草,天上掉下来过一个人,砸坏了我的花,是萧嘉……萧嘉。萧嘉突然飘到了眼前,微笑着说:“小草,你在我心目中是无价的宝石。”“小草,那些讨厌的人不用理他们,别让他们知道,我们扮猪吃老虎,哈哈。”“小草,别老是绷着脸,要微笑,对了,笑起来多漂亮。”“小草……我在修仙道等你。”是的,没错,大哥在修仙道等她,时间紧迫,如果能追上大哥就最好了。她在做什么?为什么睡了?
小草忽然从那个无穷无尽的梦中醒了过来,茫然的抬起头来却看到客栈里面的黑白二老就站在面前,那白老头满脸欣喜的看着她,黑老头却仍然没什么表情的摸样。她有些困惑,一时愣住了。
“老黑,不许赖啊……她可是过了你的心魔了。”白老头轻声对黑老头嘟囔道,见黑老头仍然不置可否的摸样,忍不住就加了一句:“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啊,你刚才降的心魔力道可不轻”。
那黑老头又沉默片刻,突然冷冷的对小草说道:“我看你决心很大,就传你一个法门。只不过你资质平庸,况且我的法门轻易也不外传,所以只能教你一部分的功法,让你身体暖和些而已。你可愿意?”
小草终于缓过神来,欣喜的跪地拜道:“谢谢爷爷。”白老头哈哈一笑走开了,以便黑老头传功。
那黑老头的法门却甚是古怪,既没有让她到丹田里去找什么气息,也没有让她感应天地灵气,却只是教了她一套体术操练的法门。那体术极为奇怪,一个劲儿指使人往不可能的角度和程度去拗折旋转,若看见他人这样操练,她只怕看都看晕了,她自己做却并不觉得晕,反而几个动作下来,感受到一股奇妙的气流随着身体的摆动正在涌动全身,仿佛随着身体的摆动,自己体内的寒冷、酸痛和不适的感觉都被逼出了体外,不禁感觉到暖暖的,而且觉得身体很轻很舒适。
不过两个时辰,小草就已经感觉自己把握到了一些门道。那黑老头看着小草的目光变得非常柔和,忽然轻轻的说道:“我第一次见到你时,就觉得你是练这个法门的好材料,我平生仅有……认识的一人同你资质一样好。你的灵根虽然差,但是骨骼却是一等一的好,今天见你学的这样快,确实令人欣慰。”说到这里,黑老头却停顿了半响,忽然再开口说话时,却又变得严肃凌厉:“只是那个同你资质一样好的人到最后也没落得好下场,所以你过了雪山就荒废了这个功法吧,更何况我也不会教你下半部法门,你就算不断练下去也没什么大用。”说罢,竟拂袖而去,叫上白老头,两人转眼就不见身影了。
小草愣在当场,一时越发缓不过神来,四周环顾,茫茫雪山还是只有她一人,简直怀疑刚才的一切都是自己在做梦。
然而显然她并没有在做梦,因为奇妙的体术、温暖的身体告诉自己,刚才的一切都是真的。小草在雪山上边练边走,竟是越走越快,到了后来她几乎可以肯定自己已经具有了天朝武林高手才有的轻功,不仅欣喜不已。就这样快步走,寒冷和风暴都没有打倒她,终于在第十六天,赶上了萧嘉。
萧嘉已经记不清楚自己究竟在雪山上走了几天,这里天气怪异,越到山顶,夜晚时间越长,当他行走到大约二十天左右时,白昼几乎只有一个多时辰的时间。这些天他天天都练习那吐纳之法,明显的感觉到自己与天地间的灵气产生了某种交流,只是这种交流随着自己越爬越高也越来越微弱,到了今天他能感觉到的天地灵气已经非常稀薄了,于是他觉得很冷,空气很稀薄,几乎喘不过气来。
夜晚的雪山漆黑一片,寂静无声。突然远处传来一阵哗啦啦的风声,这些天他已经是第三次听到这样的声音了,他几乎可以快速的做出一个判断:风暴正在逼近。按照之前的经验,他迅速的趴在了雪山上。只不过前两次他都能依靠灵气吸纳运转来抵抗寒冷,今天却不行了,他只觉得那寒冷刺骨,自己的心几乎都要冻住了。
风暴终于过去,天有些蒙蒙亮了。萧嘉觉得他只要爬起来再努力一下就可以翻过雪山了,但他却无论如何抬不起腿,寒冷已经麻木了他全身的知觉,他忽然很想休息一下,对,休息一下就好。
远处忽然传来沙沙的声音,仿佛有人走在雪地里。沙沙声越来越近,终于停在了他的面前,他抬起头来,看到一个姑娘含泪站在他的面前,眉毛上全是雪花,嘴唇也冻紫了,脸色却奇异的非常红润。
“这姑娘怎么长的那么像小草?”萧嘉自嘲的笑了笑,心道:“我是弥留了吗?小草怎么可能在这里?这难道是雪山女神之类的BOSS?”他忍不住喃喃道:“我都快死了,宁愿见到小草,女神你且去吧。”
忽然那女神却开始做起了一套类似瑜伽的体操,不不不,比瑜伽彪悍的多,瑜伽如果这样做,早把人给做废了。“临死之际看着一个邋遢的雪山女神做超顶级的瑜伽……这算是什么和什么?”萧嘉对于自己死前的际遇感到有些无语。
那女神练完体操,却蹲在了自己面前……啊,不对,这真的是小草啊!连焦急的神情都一摸一样。
小草轻轻唤他“大哥……我来了。”然后拥抱萧嘉,紧紧的。萧嘉感觉到自己的心慢慢的解冻了,融化在这至美至纯的柔情之中。那拥抱如此热烈,仿佛只有今天没有明天,却又仿佛一生一世的都不会松开。
雪山终于放晴,久违的白昼再次来临。狂烈的风暴将云层都驱走了,小草和萧嘉终于看到了那只在传说中存在的雪山之巅……修仙道就在前方。
-----------------------水郡的话------------------------
呼哟哟,接下来就是新一卷了,修仙道生涯就要开始。
偶要酝酿一下,下一章可能更得晚些,8过偶会尽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