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刚刚下过大雨,森林里树叶上凝结着豆大的水珠,在月光的照耀下晃动着惨白而诡异的光辉, 穿过巨大的牌坊,陈不器进入了破庙里面,野草及膝,萤火点点,分明是废弃已久,佛像上布满灰尘,一个个青面獠牙,一脸狰狞,整个庙内弥漫着阴深恐怖的气息。
虽然是夏天,但空气中的气氛还是那样肃杀,周围没有一丝人气,在清冷的月光下,曾经威严的庙门静静地矗立,露出一股将要死亡的气息。
陈不器屏着呼吸,推了推大门,那门果然是虚掩着的,门打开的一瞬间,发出“吱呀”的一声巨大的令人牙齿发酸的声响,顿时庙里响起一阵悉悉索索的不可名状的声响,远远地隐约传来一阵凄厉的尖叫声。
陈不器不由地将手中的桃木剑紧紧抓住,使劲咽下一口口水,接着又往腰间革囊探手摸去,只觉得鼓鼓囊囊的,显然那些威力绝大的法器还在,不由心间大定,咳嗽几声,麻着胆子向前摸去。
如果是平时,就算借一千个胆子陈不器也绝对不会冒险到这个地方来的,毕竟,这里传言是那只修炼了七百多年的绿毛僵尸王的修炼场所,方圆五十里地都已经被它的主家――湘西排教列为禁地,擅入者不是被僵尸掏空了内脏就是被排教用诡异的手段收了三魂七魄。
不过这次陈不器是没了办法,上峨嵋的小苏妹妹发来飞鹤传书,说这次生日要是再没有特别的礼物送给他,那他陈不器就不要再踏上她“观梅小筑”半步,更可恨的是她那老处女师傅静月师太,明里暗里都帮着她以前男朋友的小儿子,有静月这个内奸的帮忙,那小子当然是如鱼得水、如虎添翼了,前两次小苏生日,都是她那臭师傅从中捣鬼,也不知道那小子是从哪里弄来的一支排云萧和一面逍遥镜,只把小苏妹妹糊弄得神魂颠倒、乐不思蜀。可怜他这个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准夫婿”竟然连见上一面都难。没办法,自己师傅不争气,整天价只知道喝酒吟诗,这等关乎徒弟终身幸福的大事竟然理都不理,还说什么“红颜祸水、红粉骷颅”的,只把陈不器气得七窍生烟、恨不能犯上作乱,乱刀砍了自己这个痞气十足的师傅。
既然这次小苏妹妹发来了狠话,看来没有什么好宝贝,那小泼妇八成是要转投他人的怀抱的,陈不器不由摸摸脑袋上的帽子,隐约感觉到那里似乎透出丝丝绿油油的味道来,这次陈不器是下了狠功夫,趁师傅外出的当儿,将整个镇山之宝一股脑全给偷了出来,这次横竖是要定了那只绿毛王八脖子上的定颜珠,软的不成说不得只好先将它拆成九九八十一块之后再自己动手去取了,反正只要不灭了它的原灵,那排教总有歪门邪道的方法将它还原的。再说自己的师门终归还是有点面子的,那排教大概不会为了这事为难自己罢。
眼看着已经走到破庙的后院了,在这荒凉的菜园子,突兀得挺立着一棵巨大的槐树,舒展着枝桠伸向夜空,槐树下是一口古井,在月光的照耀下井口隐约笼罩着一层青色的雾气,那雾气蒙蒙眬眬的,在风中依旧保持着蜿蜒的姿势缓缓地向天空中伸展开去。陈不器慢慢走到那口古井边,只向井口里看了一眼,黑暗中什么都看不清,只感觉一股凉意直冲面门,陈不器腰间猛地传来一阵巨大的拖曳的力量,差点就把他拉到了井底。他赶紧使一个千斤坠,然后一个后仰翻,远远地跳到井边的高地上,静等那僵尸王的出现。
随着一阵尖历的嘶喊,一团绿光闪电般地从井底冒出,略一盘旋,就冲着陈不器袭来,陈不器赶紧往腰间一摸,一个小小的宛如儿童玩耍用的拨浪鼓顿时就到了陈不器的手上。陈不器咬破中指,挤出几点鲜血滴在那陈旧的鼓面上,嘴里喝道:“无嗔无喜、无求无欲、神鼓如瓮、请君自入。”说罢,只见那鼓上泛起一片淡淡的乳白色的光芒,一圈圈的肉眼看不到的光圈急速地以陈不器为中心向四周蔓延出去。
当那光圈划过僵尸的身体时,那僵尸就停了下来,定定地站着,随着呼吸更是可以清晰地看见它的胸膛在上下起伏着,不过陈不器此刻呆呆地看着的却是那绿毛僵尸脖子上闪闪发亮的一颗珠子,那珠子就是大名鼎鼎的定颜珠了,这珠子功效非常,可以使人青春永驻、永保容颜,说起来打它主意的也不在少数了,不过一来这绿毛王八凶名显赫、二来那排教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那些打它主意的人大多是有去无回的,有点背景的还可以由师门出面,赎回魂魄。那些没名没姓的,嘿嘿,对不起,就成了这绿毛王八的餐后甜点了,这次陈不器之所以敢如此胆大妄为,也是冲着师门还有几分薄面,最不济身上的九命仙衣总可以保得小命的。
趁着这老怪被无嗔鼓镇住的当儿,陈不器骂骂咧咧地将鼓插在地上,一边将手指放在嘴里吮吸了一下,嘴里骂道:“死绿毛王八,害你家小爷滴了这么多血,呆会割掉你的小JJ,让你绿毛家断子绝孙,再把你的JJ送给我师傅,让他老人家吃了,嘿嘿,千年僵尸鞭啊,包管他补得鼻血长流,说不定一高兴还教我几手绝招呢。”说罢拿着刀子走到僵尸的身边准备下手,陈不器抬头看时,只见那绿毛尸王的爪子尖尖,阴沉的面孔在月光下面显得狰狞无比,不由心里又害怕起来。
陈不器讪讪地将刀子比划了一下,又将它收到袋子里面,道:“算了,今天小爷心情好,就不与你计较了,反正你那JJ说不定早就霉烂掉了,吃了没来由害我师傅拉肚子。”
陈不器站在僵尸对面,深施一礼,咳嗽了两声,朗声道:“绿兄别来无恙,小弟今日冒昧前来,实在是有一不情之请,只因我那未过门的媳妇蛮横无理、逼迫在下借你定颜珠子用用,小弟实在是无计可施,逼不得已,才想向绿兄借那珠子用用的,还望绿兄成全。”
见那绿毛僵尸一动不动,那陈不器继续说:“既然绿兄不反对,看来是默许小弟了,有道是君子不欺暗室,如此,那我就与绿兄约定了,乾坤朗朗、苍天在上、我陈不器在此与绿毛兄相约,借定颜珠一千年,有借有还,如若不还,天诛地灭…………我师傅。”那珠子借到了,还不还可就由不得他陈不器了,到时候如果、万一、说不定应验了,那似乎还是师傅来承受要好一些的。
陈不器发过誓,笑嘻嘻地走到那绿毛僵尸的前面,道:“绿兄,你看,那借珠子的手续我可是全都办过了的哦,今后贵教可千万不要把那偷珠的罪名给栽到小弟的头上哦。”说罢,伸手就往那珠子摘去,刚要碰到那珠子的时候,只见那僵尸身上红光一闪,顿时陈不器象被火烧似得把手缩了回来,一边忙不迭地往手上吹气,一边气恼地大声叫道:“靠,那排教竟然将他们的镇派之宝血玉玲珑给你戴了,还真舍得在你身上下本钱啊,我呸,好果子不吃偏要挑硬的啃,好,老子就先把你劈了,再从你骨头渣子里找那定颜珠。”
随着那道绿光闪过,绿毛僵尸似乎从梦中惊醒过来似的,它怒喝一声,一双尖尖的犄角从脑袋上方冲出,身上本来紧紧贴在骨头上的肌肉也象发酵的面团似的鼓了起来,更吓人的是,从那僵尸的身后竟然伸出了一条巨大的,上面长满了尖锐鳞片的尾巴,那僵尸顿时变得像一头上古时代发威的巨龙般恐怖。
“变身!你竟然会变身??”陈不器一下呆了,这是什么僵尸啊,竟然可以做出这种超匪夷所思的变化来。
就在陈不器脑袋都转不弯来的当头,那僵尸的尾巴猛地往前面一挥,直向陈不器没有被仙衣护住的脑袋扫了过来。眼看那陈不器躲闪不及,就要丧命在这一扫之下,蓦地,随着一声尖锐的破空声传来,一个闪动着五彩光芒的小石块打在了那条尾巴上,顿时那条尾巴象一根纸糊的棍子般一下就断成了两截。
“琉璃石!是师傅!”陈不器又惊又喜,这条小命看来是保住了,刚准备飞身上去给师傅一个热情的拥抱,腰间的革囊晃动一下,顿时记起来自己可是将那些镇山之宝给偷出来的,那步子马上停了下来,正思议怎样圆这个谎的时节,一记暴栗狠狠地敲在他的头上:“别动什么歪脑筋了,那革囊上有我布下的法阵,耍小聪明,你还能强得过师傅?”
陈不器抬头看时,自己的师傅碧梧子正满脸怒气地瞪着自己,,大约是急着赶过来,衣服都没有穿好,几处扣子都扣歪了。陈不器的嘴巴成了个“O”形,脸上神色诡异,脑袋里不由自主地描画出那碧梧子正与师母鸳鸯戏水间突然被法阵触动,急急忙忙赶着穿衣服的景象来。
正思忖间,师傅又是一记暴栗敲在了同一个地方:“身上带着这么多宝贝竟然还差点被一只小乌龟取了性命,你丢自己的脸还罢了,传出去,你可叫师傅的老脸往哪里搁啊?” 见陈不器没有争辩,碧梧子微感诧异,低头看时,只见陈不器一脸的坏笑,眼睛在自己露出来的衬裤上滴溜溜地转个不停,略一惊鄂间马上明白了他那花花脑袋里在想什么,不由大怒,碧梧子左手一掐法折,念动几句咒语,顿时一道青色的闪电带着幽蓝的火化狠狠地辟在陈不器的身上。
“啊………………!”的一声,陈不器差点被电得晕死过去,身上的衣服在一瞬间全部都化为了灰烬,只剩下一件大得不成比例的九命仙衣。
“师傅……,你……”陈不器委屈地差点哭出声来――那衣服是在山下最大的“彩云绸缎庄”订做的,为了这件衣服,自己可是足足攒了三年的零花钱才凑齐买上的,本指望在小苏的生日那天出出风头的,现在可好,一切都成了那天上的浮云了。
“废话少说,还不动手,等下灭了这乌龟再跟你来仔细算那笔偷走镇山之宝的帐。” 碧梧子虎着脸道。
见师傅动了怒,没奈何,陈不器只好将满肚子委屈和气愤通通撒在那只绿毛僵尸身上。
“别跑,看我法宝――辟山剑,我辟我辟我辟辟辟,辟了你老妈,辟了你老爸,再辟了你那没出世的小绿毛。”
“紫电心火,我烧了你的绿毛、绿皮、绿骨头,再给你烧出一顶绿帽子…………呸呸呸,老子才不给你绿帽子呢,你小子自己留着吧。”
“呵呵呵呵!你跑,你倒是跑啊,我问心锁在这里,看你这只王八能躲到哪里去!!”
有师傅在一边掠阵,陈不器不由心中大定,将革囊里的法宝一样样掏出,也不细看,掏着哪件就拿哪件往那绿毛僵尸仍去,活像一个在雪地里打雪战的小孩子,只把那绿毛僵尸打得趴在地上,双手护住天灵盖,嘴里发出“呜呜”的求饶声。
陈不器只当没看见,不是这绿毛王八反抗,不但那定颜珠早就到手了,自己偷出宝贝的事也不会被师傅发现了,那那衣服也不会烧毁了。自己本来可以风风光光、顺顺利利地将定颜珠献给亲爱的小苏,说不定她一高兴就答应自己的请求…………,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接下来就可以结婚、生几个小小苏、小小不器、自己顺利接掌师傅的掌门之位,儿孙满堂、享尽天伦之乐…………!可这一切全部都毁在这只王八的手上,陈不器眼中冒出来的火光差点可以将那绿毛僵尸烤熟了,他探手从革囊里掏出最后一件法宝,只见那东西圆头圆脑、沉甸甸的、在月色的映衬下发出一种乌青色的光,“哎?怎么有个柚子”,陈不器一愣,当下也不细想,抬手就往那僵尸扔去。
“天,是霹雳天雷弹!!你竟然把祖师爷压箱底的法宝都偷出来了!!” 碧梧子惊恐地喊道!他的脸上扭曲着竟然露出一副绝望的表情。
“唉?霹雳天雷弹?好熟悉的名字啊,在哪里听过来着?”陈不器注视着那“柚子”划出一道优美的曲线缓缓地向那僵尸身上落去。
“对了,好像是本门第一代祖师爷抵抗天劫的法宝,可惜没等用上,祖师爷就被仇敌偷袭,伤重不治而死了。”那“柚子”已经落到树梢的高度了,碧梧子双手捏住法折、嘴里飞快念动着,好像在使一个很耗精力的法术,脸上的汗水都快变成小河了。
“对了,这霹雳天雷弹好像有个禁令的,是什么来着…………什么来着…………”陈不器的眼睛里,那“柚子”已经离僵尸不足三尺。
“师门重宝、不可轻用、天雷一动、赤地千里。对了,就是这句了,真是好宝物啊,天雷一动、赤地千里哦。不过,似乎有什么不对劲,嗯!赤地千里?赤地千里!!!!!”猛地,陈不器一下惊醒过来,眼角窥见那碧梧子已经完成了法术,化作一道白光瞬间远去。再急转头时,那神雷已经离那绿毛僵尸只有不到一个拳头的距离了,要收回来是万万不可能的事了,陈不器脑袋里顿时翁地一下涨得老大,惊恐地屁尿齐出,他不由得扯开嗓子大声嘶喊道:“师傅,救我。我还不想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