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小陌
魔性
隐藏在每个人的心中
盘亘在那些阴暗湿漉的角落
它们活着
吸食着人类肮脏的血液和残忍的心
人人畏惧魔
却不知道自己就是一个魔
小陌永远记得九岁之前的自己。那个时候,他是飞鹰堡的一个闲杂人等,是个有爹娘生没爹娘教的小杂种,是个扫地烧水打水时常被赏个耳光甚至被打的遍体鳞伤的小奴才。他永远记得那些人手中挥舞着的带刺的鞭子,记得他们用脚踩着他稚嫩的头颅嬉戏取乐时猩红的眼睛,记得被那无休止的饥饿和疲劳折磨的感觉,离死亡只有一步的感觉。
但是他从来都不哭。即使那撕裂般疼痛刺穿他幼嫩的身体时,他也只是紧紧地咬着牙根,因为萍姐对他说过:哭,就是示弱。还好,这个世上还有萍姐。虽然,萍姐只是飞鹰堡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丫鬟,可是在小陌小小的心里,她就是全部。
在飞鹰堡,只有萍姐会哆哆嗦嗦地在他因饥饿濒临死亡时偷偷的送饭给他吃,只有萍姐会擒着眼泪给他满身的伤痕擦药,只有萍姐会教他分辨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也只有萍姐让他懂得在绝境里中只有坚强才能活下来。
虽然,在九岁之前,飞鹰堡对小陌来说如同冰冷残酷的地狱,可因为萍姐,那唯一可以依偎的一丝温暖,他活了下来。
直到小陌九岁这年,他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所有的凶神恶煞一夜之都不见了,从那以后,他再也没见过他们。飞鹰堡里所有的人看见他都会换上了一副和蔼可亲的微笑,都恭恭敬敬的喊他一声“二少爷”。
这一切都只因为那个高高上在的飞鹰堡堡主谢金,他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了他一个姓氏,从此他姓谢,叫谢陌。
在谢金给他姓氏的这天,小陌坐在高高的石椅上,穿着华美的服装。底下密密麻麻的飞鹰堡武士正兴高采烈地等着他的赏赐。
但此刻,小陌却没有一丝欣喜,相反的,他小小的身体里承载着巨大的悲痛。
昨天,也是这个时候,他正坐在萍姐破旧的房间里面,手里紧紧地握着一双粗糙的手。这本来应该是一双年轻的手,本来应该有焕发青春活力的富有弹性的皮肤的手,现在却因为长期的劳做奇异的扭曲着。小陌眼睛里面含着眼泪,他知道当萍姐这双手垂下来的时候也就是她永远离开他的时候。
萍姐吃力地张了张嘴巴,她知道自己已经到了油枯灯尽的时候,她要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诉这个她在世界唯一依恋的人。
“小陌…我要告诉你一个天大的秘密……你……你……”
小陌握着萍姐的手又紧了一紧,虎目流出泪来。她希望萍姐永远不说这个秘密,那么萍姐永远也不会离开他。
“你的娘亲不……不是普通人……是……是天仙……,我……我的恩人,我答应她照顾你……,这个是她留……留给你的,叫我……我……在临……死前给你……她算到了,她……她算到的……”萍姐吃力地从自己最贴身的衣物中将一副丝制卷轴放到小陌手上。
小陌心中的震惊无法形容。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个被遗弃的孤儿,可如今不仅突然冒出一个地位显赫的爹,还多了一个娘。娘亲,这是多么温柔的称呼啊,大少爷就有娘亲,每当在大少爷要被责罚的时候,总是躲在娘亲的怀里,他的娘亲会哄他怜他。小陌多希望自己也有这么一个娘亲。小陌呆呆望着手中的丝卷,感觉娘亲就握在自己手中。可是爹宣布他是他儿子的时候,却同时告诉他不管在任何时候都不准提起他的娘亲。
“小陌,小陌,答……答应我,不要恨……恨任何人。”萍姐的手缓缓垂下。
“我发誓,我发誓。萍姐……” 小陌无暇再想别的事情,眼前只有萍姐。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任它汹涌而出。
谢陌记得这是他最后一次的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