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莽口称尊旨,但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王政君疑惑地看着自己的侄儿,道:“莽儿,你还有什么事吗?”
王莽看了一眼王皇后,对王政君拱手道:“臣公事已了,只是有些私事想要禀报。”
“哦?说来听听!”
“臣知皇后已在长乐宫徘徊数日,实是有扰太皇太后清修。皇后陪伴太皇太后本无可厚非,但此时皇后以代产之身不但不能侍奉太皇太后,而只会给太皇太后徒增麻烦。是以臣想请皇后回未央宫安胎,就不再打搅太皇太后了!”
王皇后有些急了,回未央宫?那不是羊入虎口!于是下意识地向王政君靠了靠,满脸哀求地道:“臣妾不愿离开太皇太后,臣妾希望能够常伴太皇太后身边!”
王政君拍着王皇后的手臂安慰道:“好好好……让你陪着就是了!”
王莽脸色一沉,拱手对王皇后道:“皇后乃一国之母,应当给天下百姓做个好榜样。怎可不知好歹地麻烦长辈,传扬出去,岂不有失国体!”
王皇后吓得一哆嗦,退到王政君身后不敢多言。王政君叹了口气,道:“唉!好了,我说莽儿,不要成天把国事挂在嘴上,你也是为人父的,体谅一下儿女的心情吗!”
王莽心中暗道:儿女的心情?一个要叛我杀我,一个要生个孽种,坏我大计。体谅他们?那就是跟自己过不去。
于是一脸悲痛的说道:“臣也想一家人享尽天伦之乐!奈何臣现在是一国之辅,只有事事以国家为重,才能为群臣之表率,才能令上行下效,使我大汉官员百姓尽皆因公忘私,保我大汉国运昌隆啊!”
王莽故作哀凄道:“想来人人以为臣冷血无情,竟然赐死亲子。但天下人又如何知道臣内心的悲痛啊!”
抬眼望了一下王皇后,王莽道:“儿啊!不要怪父亲无情!为了天下,父亲只能将亲情放到一边了。唉,回去见你大哥最后一面吧!我知道你和你大哥感情好,你们前两天不是还见过面,深聊过吗?”
王皇后心中咯噔一下,完了!父亲真的知道一切,他这是在威胁自己。若自己再不和他回宫,就会和大哥一样的下场。
王皇后神情恍惚,好像已经放弃最后的抵抗了,转身对王政君施礼道:“臣妾不能再侍奉太皇太后了,请太皇太后多保重!”转脸对王莽道:“父亲,我这就和你回未央宫!”
不知内情的王政君还以为王皇后是被王莽的一番话感动了呢!于是安慰道:“皇后不必过于悲伤,要注意自己的身子和肚子里的孩子!待孩子满月之后,记得一定带了给我抱抱啊!”
王皇后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然后走下台阶,来到王莽身侧。王莽满意地看了一眼身边的女儿,对王政君拱手道:“臣等就此告退,望太皇太后保重!”
“去吧!去吧!我老人家也管不了你们后辈许多事了,以后没什么大事,就不要来打搅我了!”
王莽领着王皇后走出大厅,此时皇后的凤辇早已准备好了。太监扶着王皇后坐上凤辇之后,随王莽一同离开长乐宫,直往未央宫走去。
一路上,王莽说是叮嘱,实是警告女儿,令其小心安胎代产,切不可乱走动。还有就是对手下的太监宫女不要太苛刻,动不动就令人侍寝一夜。王皇后明白,这是父亲在暗示自己,他早就知道自己有面首的事!
在未央宫门外,王莽就和王皇后分道扬镳了。王莽径直赶回自己安汉公府,招来亲信手下,询问抓捕王宇同党以及量刑一事。
也就在王莽进入长乐宫见太皇太后王政君的时候,王莽的爪牙早就行动起来了。奔赴外地的立即出发,而负责城内的已经将各涉案皇亲贵胄的府邸全部包围起来了,至于那些小鱼小虾,则立即逮捕。一时间闹得长安城鸡飞狗跳,人人自危,生怕自己不知什么地方得罪了王莽,而灾祸随时降临到自己的头上。
王舜、孙建等人还在忙着抓人的时候,就被王莽差人叫了去。听过手下的一番汇报,王莽很是不满意,训斥他们一番之后,责令所有人犯必须在第二日上朝之前全部归案,外地的也必须在一月之内传回消息。
心惊胆战的一天,无人入眠的一夜就这样过去了。第二天一早,王莽带着亲信大臣一起,只往未央宫早朝,一场血雨腥风笼罩着整个天下的官场。
小皇帝身体不好,所以上朝也只是多日才举行一次。今日适逢上朝之日,百官早已早早在未央宫宫门之外候见。众人见王莽一伙赶来,有些人立刻避让,有些人则趁机上前拍马,总之什么样的表现都有。
太监出宫传旨,大臣们安位排班,全都躬着身进入大殿。一番行礼之后,正是开始议事。
看着龙椅上病痨鬼一样的小皇帝,王莽心中暗自冷笑:就你这样还想削我的权,简直自不量力。你是皇帝,皇帝又怎么样,我能够让你坐上这个龙椅,一样可以将你拉下来!
王莽向孙建一使眼色。孙建立刻会意,上前齐奏道:“启奏皇上,前日夜里长安城发生一件大事。有人竟敢行刺大司马安汉公,还好安汉公早有准备,没有令他们的奸计得逞。根据臣等得到的线索,臣等已经着人将一干人犯或监视或看押,请皇上定夺!”
小皇上早就得到王宇计划失败的消息,今日见到气势汹汹的王莽就有些胆怯。听得执金吾孙建一番禀报,知道已经没有任何回环的余地,只有丢车保帅了。于是镇定了一下道:“何人如此大胆,竟敢行刺朕的辅政之臣?孙爱卿可曾审问清楚,涉案人员都已在控制范围之内了吗?”
孙建回道:“启禀皇上,长安城内的所有涉案人员都已在控制之内,外地的也已派人前往。请皇上下旨严惩!”
小皇上看了一眼王莽,意思是你说该怎么办啊?王莽装作没看见,低着头一动不动。片刻的沉默之后,小皇上只得转而对右曹太中大夫刘歆道:“刘爱卿,你是掌管典章的,你说该如何量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