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长安城里出了件大事,久负盛名的幸福居被砸了,柳凭栏门前议论纷纷的人群散了又来、来了又散。日前郑赵联姻迎亲时,一对准新人各自出走至今未归,如今赵府的家丁隔几个时辰就来要人,他们一来就在门口发表一通慷慨激昂的演说。
这时候赵府的老管家正掳着袖子,用力挥动着他的拐杖:“幸福居收了我家主人的银钱,婚事没办成,却把我家小姐弄没了,是可忍孰不可忍!大家都知道幸福居的酬金有多高,这么多年大家都用自己的血汗供他们这些黑心的商人挥霍,咳咳……咳咳”
“老大爷喝水。”小二从柳凭栏里钻出来,殷勤地递上漆碗。
“嗯,咳咳。”老管家点点头,又一扬乖张,“还有这柳凭栏,一年到头卖馊水,大家跟我一起拆了他们的招牌!”
“老大爷,胡姑娘和青青姑娘撮合那么多对夫妻,就弄砸了一次,已经不错了,你到其他的冰人馆看看,还是这儿好。”一位胖乎乎地大娘上前劝道。
“就是就是,我和夫君就是她们撮合的。”一位路过的蓝衣少妇瞪了他一眼。
一位瘦削的公子把扇子往腰带上一别,吐了口吐沫,“我没钱,来柳凭栏,起码有酒喝,没了柳凭栏,难不成真去喝水?”
“就是就是,虽然人家贵了点,但也算物有所值,我还等着他们帮我娶媳妇呢。”一个年轻男子道。
“你……你们……”老管家气得差点没背过气去,拿拐杖指着他们直往后仰。
“你们家小姐不见了还不是被郑大少气的,有本事找他去。郑大少本来就是个花花肠子,你们还不是贪图人家的家产。”有人讪笑道。
眼看着老管家真要晕过去了,小二从里面出来了,他朗声招呼大家,“小店略备酒菜,还请各位赏光,一切都算在小店头上。”
“那太好了,谢谢,谢谢啊。”众人边拱手边进去享用酒菜了。小二拍了拍老管家,看向阶下的其他家丁,“各位也都还没用午饭,不如一同进去,大伙吃饱喝足了,也好继续。”
“老爷子,别气了,咱进去,你明天想来,就再来。”小二见其他人也推推搡搡地进去了,顺道也把老管家扶了进去。
这回连路旁原本观战的人也随大流进去了,柳凭栏前门闹的热火朝天,后门却很安静。青青从这儿溜了出去,到长安城外骑上了早已准备好的枣红小马。她揉了揉哭红的眼睛,不觉又落下几滴眼泪,她怎么就惹出这么大的祸来?她委屈地掏出玲珑珏,又开始和蓉蓉诉苦。
在青青正式化身为比熊版祥林嫂的时候,蓉蓉打了很大一个哈欠,“青青,算了,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咱难姐难妹地都别伤心了,给他们各自重新找个好归宿不久行了。你已经不算惨了,起码郑岐扬现在是看他的心上人去了。我还得去给银柳找真命天女,命书没有,正犯愁呢。”
“他有心上人,我原来怎么不知道呢?他怎么会有心上人呢?”青青抹着眼泪,其实她最想说的是她为什么会这么难过呢,“我是说他有心上人怎么从来没告诉我呢?还有赵如芸,真是见鬼了,到现在都不知道她在哪儿。”
“青青,我跟你说个事儿,你可要坚强,要禁得起打击。”蓉蓉心里咯噔一下,她一早觉得青青和郑岐扬有些不对劲,现在基本已经肯定了,好在这两方都没有觉察到,她还有机会将隐患扑灭于未然。至于青青和阮四,她就更担心了,这两人直接的干柴火恐怕已经开始毛火星了。
“什么?”青青觉得现在无论任何事都已经打击不了她了。
蓉蓉为难地道,“如芸可能跟小阮在一起,你不要伤心,小阮不会这么糊涂的。”
“这我就放心了,回头我就去找他们。”青青松了口气,才不管他们为什么会在一起呢,这可是这些天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蓉蓉姐,你在哪儿呢?”
“我出来采买了,大Boss想吃家乡菜。这就去找郑文扬了,我打算亲自给他做顿饭赔罪,有空的话就去看你们,相信郑文扬也想见见他未来的弟妹。”蓉蓉吆喝了一声,拉了拉马缰,今天车上的东西格外多,马儿不甘愿地哼哼着。
蓉蓉把马车停在郑府门前,交待了王信开好东西,自己拎着大包小包进去了。她求了厨子好半天,厨子才同意她来操办午饭。蓉蓉使尽浑身解数,把从冯厨子那儿学来的十八般武艺都用上了,总算烹制出养眼的四菜一汤。
“二公子,来尝尝我的手艺。进宫还是有好处的,起码饿不死自己了。”蓉蓉笑得朗然,郑文扬对她一直心存愧疚,希望这么说能让他好受一点。
郑文扬请她坐下,亲自为她斟酒,“这些天我想明白了很多道理,已经不像从前那般挂怀了,还请姑娘不必寄怀。”他笑了笑,“以后不要再‘二公子’、‘郑二公子’地叫了,我这个人不喜欢拘束,叫我文扬就是了。”
“那多不好意思。”蓉蓉早就不想二公子长、二公子短地说绕口令了,尝了口醋溜白菜,手艺真长进了。
“你不是都已经叫过了么?”郑文扬挑眉,脑中浮现出那次醉酒后朦胧的记忆。
叫他名字的只有那一次,他居然想起来了!那他是不是也想起了他们摔在了一起,差点儿就……蓉蓉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热,“也对,那你以后也叫我蓉蓉吧,我也不是拘束的人。”
二人相视而笑,用餐时也甚是愉悦。蓉蓉偷偷抬眼看了他几次,郑文扬虽然已经走出了失去所爱之人带来的伤痛,但也没能完全释怀。不过她有信心为他找到真正能让他幸福的人,他这一世没和子夫走在一起,也就是情劫过了,一定能幸福的。
“听说大公子还在云姑娘那儿,你能陪我去看看么?青青那丫头就快内疚死了,我也得帮帮她。”蓉蓉有些尴尬,麻烦一个同样很受伤的人,是不是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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