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过后,沈断依旧如往常一样带着黑鹰去后山泡药泉了,随着修为的提升和药泉温和药力的孕养下,早在两年前,他身上的血魔之毒早已慢慢淡化痊愈了。每到月圆之夜他虽不用受那血魔噬心之苦,但身上残留的毒素却依旧让他难受的紧,这药泉怕是还要泡上几年方可完全痊愈。可这几年估计是等不得了。
“静儿,去准备吧。”沈天遗负手而立在院子中,望向眼前的竹林淡淡说道,眼中忧伤又是多了几分。
静姨听得这话,温婉的身影狠狠的打了个冷颤,着急说道:“公子,非要解开断儿的封印不可吗?他身上的血魔毒虽已痊愈,可身上依旧残留着些许毒素,若他受那惨痛记忆的牵引,一不小心便会长出新的毒种啊!”
血魔毒乃天下奇毒之首,只要体内残留丁点毒素,便很有可能卷土重来,长出新的毒种。而且这再次长出血魔毒种的血魔之力比之前强上十倍不止,若真如此,怕是他帝王剑也只能束手无策了。
“以断儿如今的修为,怕是早就发现了那道封印。若他过些时日强行破之,势必会引起封印的反震,那时候,当真是无力回天了。”沈天遗无奈说道。倘若引起封印反震,沈断功力必会有所消耗,那时惨痛的记忆突然涌进识海,血魔之力在趁虚而入,结果可想而知。
“与其如此,倒还不如让他事先有个准备,至于能不能扛过此劫,却也只能······”沈天遗话虽说道一半,静姨却是听得明白,事情发展到这一地步,却也只能听天由命了。若想彻底解了此毒,这个心结非是解开不可,至于结果如何,谁也不能预测。
两横眼泪悄然滑落,十年了,静姨亲眼看着沈断从一个孩童模样,一天天长成如今这般俊逸模样。沈断的笑容,沈断的贫嘴,甚至有时候还会和她撒娇。即使命运对他这般不公,他也从未埋怨过一句,一切疼痛都是被他笑而过之,然而谁又能体会得到,这般阳光开朗的背后是怎样的煎熬苦难啊!
“我可怜的断儿啊,这十年来几乎每天都在煎熬中度过,如今马上就熬到头了,可却很有可能······他长这么大,还从没出过这暗幽谷、还没见识过外面的花花世界呢啊!”静姨忍不住轻声抽涕着,那般温柔可亲的人儿,哭起来当真看着好心疼啊。
沈天遗眼睛也是有些湿润,可是又能怎样呢?该来的早晚得来,该面对的还得咬紧牙关去面对。当即强稳住心神,抛开了所有杂念,这般关头,他这主事人绝不能乱。“静儿,去告诉他‘傍晚时分,我便给他解开封印’。”沈天遗恢复了原来模样淡淡说道,只是那隐隐的心痛神色,却怎么也掩饰不了。若此时不给他解开,以他徒弟那般倔强的性子,会做出什么疯狂举动当真是不敢想象。
午后阳光透过稀松的树木变得温和不少,照在药泉里的沈断身上略显惬意,肌肉略微隆起的臂膀和那俊逸的面旁在他身上得到了完美结合。十年的磨难,让这本不该出现在他这个年纪的成熟沧桑充斥秀眼中,这少年之身,到底隐藏着多少故事啊。
“断儿。”静姨强忍住情绪,漫步走来冲其一笑,只是通红的眼圈却是无法掩盖。“静姨,您怎么哭了?”沈断转过头来瞧见,心疼问道。“没事,山上风大,刚刚迷了眼睛。”静姨连忙说道,可是这山上一片静好,又哪来的风呢。
沈断心疼的瞧着静姨,“是不是师父他······”话还没完便被静姨打断说道:“好了断儿,静姨真没事,今天闲来无事,陪静姨去林中走走吧。”声音依旧那般温柔,眼神却是好一阵心疼。说完也不等沈断回话,转身便慢步走了。
沈断起身穿好衣服,向黑鹰招呼了一声便是抬脚追了上去,“定是师父干的好事,看我回去不要他好看!”沈断心中这般想着,缓缓追上静姨。
静姨溺爱的瞧着身旁这俊逸少年,轻柔说道:“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你这小子都长成大人模样了。”“还不是静姨功劳,每天都给我做那般香美的饭菜,我这颗小树才会这般茁壮成长呀!对了静姨,今晚给我做什么好吃的!”沈断挽着静姨的胳膊,嬉笑说道。静姨在他头上轻轻打了一下,无奈道了声“你这贫嘴的本事,倒是越来越大了。”二人有说有笑,温和的阳光在其身后映出两条融洽唯美的影子。
林中空气鲜美,一片绿彩,不知名的鸟儿在树上嬉闹鸣叫,两人在林中河边坐下,在稀松阳光下聊了一个下午。从沈断一次可吃一碗饭聊到了能吃下三大碗;从沈断第一次带着沉重玄铁,聊到了如今这一身的修为;从血魔噬心聊到了慢慢痊愈;从静姨轻轻的抱起在药泉中熟睡过去的瘦小身躯,聊到再也抱不动了;从一个孩童,聊到了一个俊逸少年。十年的光景,虽过的不易,但却温暖。
倘若时间停留在这一刻的美好,该有多幸福。可是时间是永不停息的,永远不会因为你的期盼而停止或加速。
午后阳光慢慢的向下移动,最后隐没在树尖下,聊得很尽兴。但是此时,却不得不煞风景了。沈断的又一次生死大关,到了面对的时候了。
“静姨,其实我早便发现了识海中的封印是师父留下的,我也知道师父是为了我好。但若不解开封印,我连我的父母是谁、生在哪里、甚至如今多大年纪了都不知道,这真的挺难受的。”沈断牵着静姨的手,无奈说道,眼中一丝淡淡忧伤。如今他虽习得上乘武功,可连自己怎么来到的这世界都不知道,武功再好又有何意义?
静姨又何尝不知道他的苦楚,一个忘却了过去的人,无论生活多么美好,终究不是那么圆满。只是比起沈断的生活,她更担心的是沈断的性命。听得沈断这般说来,鼻子又是一阵酸痛,生怕她看着长大的孩子下一刻钟会有什么意外。
沈断看她这模样,心里也是难受的紧,静姨对他的溺爱,便是他这十年最大的温暖了。又是劝说道:“放心吧静姨,这么多年我都熬过来了,这一次也一定也会有惊无险的。您别忘了,我可是帝王剑的高徒,那会那般容易倒下。”‘高徒’二字,特意拉了很长的调。
那般手舞足蹈的模样看的静姨也是一抹柔笑,心情也是轻松不少,只是那眼中的担心与心疼,却没有丁点消散。
听得沈断这般说,便是知道了无论她如何劝说都不可能改变沈断的想法,这少年当真是她家公子的高徒,脾气秉性简直是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只得说道:“断儿,既然你已决定了,静姨也不好勉强于你,只是希望,无论十年之前在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你都要保持一丝清明,别忘了你如今还有师父,还有静姨呢。”
“静姨,无论以前经历了什么,我都不会辜负了师父和您对我的希望和付出。”沈断坚定说道。
“静姨相信你!”静姨帮其捋了捋微风吹乱了的额头些许散发,柔声说道。
旁晚时分,几朵鲜红的火烧云飘在暗幽谷上空,抬头望去一片血色,仿佛在暗示这什么,是暗示着今晚的命运?还是他以后的——道路!黑鹰在火烧云下徘徊飞翔发出阵阵唳叫,鹰眼紧注视着主人的身影,鸟兽通灵,也是发现了今日旁晚的不同寻常。
沈断挽着静姨的胳膊,朝向玄铁柱处走去。映在地上的两条身影,那是对命运的未知,步伐却一往无前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