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重之间,马超还是来到了长安城外。只不过,这次,他没有再一人骑着嘶昂雄健、血统高贵的象龙小黑,而是无奈在蔡琰、貂蝉等女的陪同下,坐在了马车当中。
“司隶一带,漫山遍野放养的鸡鸭还在?”马超躺在马车当中,偶尔掀开一下车窗,观察着外面的灾情。这个时候,马车刚出未央宫,还未到蝗灾泛滥的城外。
“还在,还在……”陈皓杰自然没有被貂蝉真的杀了,马超在被华佗亲自救治,醒来后便要求陈皓杰带着他去城外的灾区。而赦免的指令下达之时,陈皓杰的脖子离刀的距离仅有几寸余……
“既然司隶一带,已经按照我的吩咐,放养了鸡鸭,而数以百万计的灾民,也在马家的号召下抓捕蝗虫,那为何蝗灾还会爆发?!”马超虚弱说着,他一直相信,人定胜天。而这次,他也满心觉得,自己的预防措施已经很到位了。
“原因无他,是因为蝗虫实在太多了……”貂蝉挥手示意让窗外驾车的陈皓杰安心驾车,而陈皓杰看到貂蝉,似乎如老鼠看到猫一般,慌乱且带着一种解脱的释然,快速逃离了貂蝉的视线:对于这个没得不像话的女子,只见第一次见面时,陈皓杰已经是怕到了骨子里。
貂蝉苦笑得摇了摇头,陈皓杰逃离时那庆幸的眼神,她自然看到了眼里。只不过,她现在满心担忧的,还是马超的病情。她轻拍着马超的手,想用一些轻松的话,来放松马超的心情:“漫山遍野的鸡鸭,这些时日吃蝗虫都吃得两腿儿都打战,都快撑死了……”
“哦……”很显然,貂蝉的话,并没有缓解马超担忧。马超听完后,喃喃说道:“竟然有这么多?……”
马超没有亲身经历过蝗灾,但他前世身为农基站技术员,是看过一些蝗灾资料的。回想到幻灯片当中遮天盖日,满坑满谷,全是那玩意。马超不由感到有些毛骨悚然,想着蝗虫飞起来宛如沙暴袭来的情景,是何其的壮观恐怖!
“让蝗虫来得更猛烈些吧!马家生死存亡,或许就在这一战了!!”马超咬牙切齿说出这番话,抬头又问向刘玥道:“那些鸡鸭鹅、还有上次拍卖的牛羊,以及马家让关、李两家收购的猪,都还在吧?”
“都还在……”刘玥明白马超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宽慰马超道:“虽然蝗灾可能会将司隶一带所有的粮食啃净,但这些家禽牲畜,还是可以支持一段时日的。若是能赶上雍州粮食收割,那马家就能安然挺过这一难。”
“的确是能挺过这一难,但如此一来,明年马家就没有耕种的种子了。雍州一带的库存和收成,我比你清楚……玥儿,你不用宽慰我。”马超摆了摆手,似乎感到有些累。但在他闭了闭眼之后,又开口说道:“告诉户部,让他们将所有的奶羊奶牛全都交给兵部。假如情况确实脱离马家掌控,那马家就只能退步到起家阶段,靠赶着几万只奶羊奶牛来游击作战了……”
马腾起家时,便是靠着三万西凉铁骑游动作战的。甚至就在马超占领扶风郡的第一年,北征塞外的时候,也是靠着赶着牛羊游击作战的。西北那片农作物产量不如中原,但他们对畜牧都大有研究。牛乳羊乳就是他们最好的食物,满满喝一腹,比粮谷还管饱。
牛羊对于西北人来说,是他们的衣食之源,西北人都珍惜得紧。虽然放牧着数百数千牛羊,但它们平常都很少吃肉,大都用青稞粉混了乳酪吃,只有宴请宾客,或是到了牛羊老死,这才吃肉。一直到马超后来收到扶风郡的第一笔收成后,牛羊随军征战的状况,才渐渐开始远离马家军。
只是这次蝗灾,说不定真会让马家一下回到游击征战的起步阶段了。马超苦笑,他实在不愿相信,自己又偷又抢干三年,一场大灾,就让他又回到了解放前……
“靠牛羊随军充当军粮来源?夫君,你的意思,马家军又要动武?……”貂蝉听到马超如此说,忍不住又开口问道。虽然她也知道,马超可能不会回答她这个问题。
可这次,马超看了貂蝉一眼,看到貂蝉眼中的明亮和担忧,以及那一丝渴求。他心软了,开口道:“我让你安排萧天和慕远峰探查袁术的消息,就是为了给马家留个后路……不错,假如实在撑不住,马家将会让袁术动手……”
“为何会是袁术?……”貂蝉不解,此时袁术仍是盘踞在豫州的大鳄,较马家而言,丝毫不遑多让。貂蝉怎么也想不通,马超为何会选这块硬骨头下口。
“因为……”马超刚想解释,却突然感觉自己耳边似乎听到了飞机起飞时的轰鸣声,由远而近,正在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觉,看看有没有其他人又被飞机送到了三国,自己好去欢迎一下时,却听窗外的陈皓杰一声惨嚎:“主公,主母速速坐稳,蝗虫来了!”
貂蝉急速掀开车窗查看,只见此时马车已经行到了长安郊外,远处地平线上有一团黄色的云雾快速的朝他们扑过来,成百上千万只指头长的蝗虫张开翅膀在空气中快速舞动,汇集成类似飞机起飞时的巨大轰鸣,铺天盖地般笼罩下来。
在天灾面前,心如金铁的马超一下感到自己的心被重锤捶击了一下,而貂蝉、刘玥、蔡琰等众女,更是一瞬间便花容失色,亲卫陈皓杰恨不得把头埋进土里,挽马更是不住的嘶鸣,被马车拖住动弹不得,不住的在原地踏蹄。
“将马放开!”危急时刻,还是马超率先反应过来,大声喝道:“都躲入车中,捂死车门车窗!”
陈皓杰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在这一刻,他记得自己是马超的亲卫。他知道,若是挽马此时受惊乱逃,则车中的众人定然会收到波及重创。他一翻身,毅然松开马车上的止车木,并在挽马的屁股上狠狠扎了两刀,任由那四匹惊慌失措的马向着没有蝗虫来路飞奔而去。
车中的马超一把扯下衣服的里襟,把自己的头脸一层又一层的裹紧,只留下嘴和双眼,手上也缠上布条,再把领口,衣袖,裤腿扎紧,让惊慌失措的众女也如此办理。而陈皓杰这时也一头扎入了马车当中,丝毫不管其他,上来就放下车帘,死死捂住!
似乎就在下一瞬间,众人只觉得全身似乎处在沙暴的中心,车外好像不停被粗大的石砺敲击,听得人毛骨悚然,众人知道这是蝗虫撞在车上,胆小的伏寿吓得连眼睛都不敢睁开。
可这根本挡不住蝗虫的侵袭,不少蝗虫似乎就是想看看车中的众人。不住从车帘、车窗的空隙钻进来,惹得众女惊声乱叫,而陈皓杰见状更是急得拳打脚踢,恨不得将那些钻入车中的蝗虫咬死都不解恨。
撞击一直持续了足有半个时辰,才渐渐缓和下来。待听到车身上不再有撞击的感觉后,马超才睁开双眼,让陈皓杰一把扯掉车帘,看着陌生的大地惨笑一声。
半个时辰的时间,整个大地似乎披上了一层黄色的外套,到处是蠕动的蝗虫,高大的树冠上不时有折断的树枝掉下,掉到半空的肥硕树枝迅速减肥变瘦,等到落地,就只剩下光秃秃的没有树皮的枝干。
道路两边的田地里传来春蚕啮咬桑叶的沙沙声,只是声音大了好多,啃咬的也比蚕有力得多,让人毛骨悚然。
每一颗庄稼上都有数只蝗虫攀援其上,嫩绿的叶脉顷刻间就不见了踪影,大片大片丰收在望的农田成了蝗虫的采食场。
马超颤巍巍伸出自己的病手,似乎想抓住什么。最后却颓然放下,苍白的嘴唇当中,轻轻吐出一句话:“难道天要亡我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