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们睡得那么认真,弓子没敢打扰她们,老实在旁边的一个塑料椅子上坐下,分别看了看每个睡觉的人。
离弓子最近的桌子上趴着一个白花花的女人,说她白花花,是体积过大,却只穿了个背心,手臂和半个脊梁都雪白地躺在桌子上。
脸侧伏在桌面上,嘴被挤歪了,撮成一个粉红的小洞,从小洞里挤出一颗很白很大的牙,让弓子马上想起班主任赵老师的龅牙,不过,比赵老师的要白。
随着呼吸,那粉红的小洞一张一合,有清汪汪的溪流一伸一缩的,像是一条固体的水。
弓子分辨不出这女人的年纪大小,不过往下看,她肥白的脚腕子上套个红丝圈,脚指甲上也涂了颜色,虽然看不出是什么颜色,但绝对不是污垢;污垢生得那么统一可不容易。
有一只苍蝇在她的身上逡巡,许多地方没停留多久,包括那粉红的小洞和那哈喇子,而是对这女人的腋下感兴趣,试探着在那棕黑色的毛丛中骚扰了几次,见没有危险,便一头扎进去,过半天露出绿汪汪的脑袋,晃了晃,喜滋滋地又返身进去。
弓子好奇,也有些纳闷,不知那里面有什么好玩的,他抬手偏头闻了闻自己的腋下,一股汗腐味直呛脑门子。
弓子有些瞧不起那只苍蝇,不过通过它打发烦躁的时间,倒很划算。
弓子正打算进一步研究面前这个女人的一些奇怪的部位,比如腋下旁边被挤出的一坨肉上怎么鼓起一个小圆点。
而这时,终于,有个女的醒了。
这女人不大,应该叫女孩,穿着袖口带蓝杠杠的短衬衫,弓子一愣,以为是他的校友,因为跟他们的校服太像了。
弓子一阵高兴,看来他们的校服已经成了流行款式,连酸菜鱼馆的女招待都模仿!这女孩揉了半天眼睛,终于看见了弓子,没有一点的突兀感,懒懒地问:“这么早啊?先生几位?”女孩的话虽然很轻柔,却像起床号一样,另外几张桌子上的脑袋,宛如受惊的土拨鼠一样立即昂起,奇怪的表情下面挂着细细亮亮的哈喇子。
弓子发现她们衣服一样,年纪大小相仿,看来都是服务员。
弓子哪曾接受过这么多古怪目光的点击?迅即低下脑袋,嗫嚅道,我……不是吃饭的,我找人……还是先前那个女孩,低声问,找谁?弓子说,铃铛。
女孩闻听,立即示意弓子小声,并用手指了指那个白花花的女人。
弓子愕然,心说,这么夸张的女人,竟然叫铃铛?看来乱起名字的大有人在,可不光是他老娘老爸。
从女孩们的神色不难看出,这叫铃铛的女孩不是等闲之辈。
虽然弓子心急火燎,可他不敢叫醒这个铃铛,他担心搅了她的梦,将对他此行的目的不利。
弓子很羡慕那只苍蝇,只有它可以在她的腋下如入无人之境。
终于,铃铛睡到自然醒。
她不立即坐起,也不昂起脑袋,而是睁开眼,闭上嘴,保持原来的姿势,嗫嚅着问,几点了?这时,那几个女孩立即抖擞起来,刚刚还是无精打采,立马吸了鸦片一样,齐声高喊:五点了!铃铛姐!弓子也受了感染,站起来毕恭毕敬地说,铃铛姐,是沈恺哥叫我来的。
铃铛一愣,站了起来,上下打量弓子,嘴一撇,对其他女孩说,去后面择菜!几个女孩匆匆去了后面的操作间。
铃铛打了个哈欠,抬起双手伸了个懒腰,弓子看见一团黑东西从她腋下掉到地上,刚要提醒说你东西掉了,低头一看,却是那只苍蝇,那小东西可怜见的小腿踢腾几下,竟死了!弓子一伸舌头,切,这丫功夫了得!懒腰灭苍蝇!铃铛缓缓走到收银台后面,拿出一个黑色塑料袋,往里面装了两瓶洋酒,交给弓子。
弓子奇怪,怎么她也不问一下,就把东西交给自己?疑惑地问,你要不要给沈哥打个电话?铃铛连看也不看弓子一眼,挥挥手,撵叫花子一样赶他出门。
弓子很伤自尊地吸了吸鼻子,夹着尾巴而去……(书中暗唱)——有个女孩叫铃铛光听名字心痒痒劝君千万莫幻想免得上当免得受伤否则苍蝇就是你的榜样谈笑见生死懒腰现存亡君可见古来多少梦中人能被那胳肢窝埋葬弓子啊弓子你道是有嘛沮丧你别以为“乐翻天魔幻娱乐港”是在海边、江边或者河边,它连沟边都不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