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曾相识类[陪读]:指留学生在国外学习期间,其配偶前往陪伴。这是一种词义缩小现象。邓亚萍在英国读书,她的陪读是自己的母亲而不是配偶。“夫君夜读,红袖添香”,古时的陪读并不出国。[演绎]:铺陈,发挥,如“演绎出动人的故事”;阐发、发展,如“演绎时尚潮流”。这是一种词义扩大现象。“演绎”的原意是“一种推理方法,由一般原理推出特殊情况下的结论”。[另类]:另外的一类,指与众不同的、非常特殊的人或事物。毛泽东《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前清地方造丁口册,有正册、另册二种,好人入正册,匪盗等坏人入另册。”“另类”和“另册”是种属关系,既有相通之处,又有相别的地方。对上述新词,人们并不觉得突兀、陌生,相反,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进而无师自通,慢慢地感悟出新义来。
莫名其妙类[完败]:指一直处于明显劣势而输给对手。[完胜]:指一直占据较大优势而战胜对手。固然“完”有“整个”之义,可将“完整”作为一个时间过程理解,但“劣势”“优势”的词义由何而来?[写字间]:办公室或书房。[写字楼]:办公楼。这两个方言词在港台流行,要想挤入普通话,大概也难,虽然媒体上经常出现,但老百姓大都漠然置之,或不屑一顾。[楼花]:指预售的尚未竣工的楼房。用“先有春花,后有秋实”来理解,当然也通,但毕竟不够明朗,令人费解。[文胸]:乳罩。“文身”是指在人体上绘成或刺成带颜色的花纹或图形。因此,“文胸”很容易被人理解为“在胸部绘刺”。[埋单]:在餐馆用餐后结账付款。传入北方后变成了“买单”。有语言专家曾指出,“买单”是个错词。但增补本却收录了这个词。“传入北方”说明范围很大,约定俗成——理据性应服从习俗性,所以还得认可。[派对]:小型聚会。party的音译词是派对,意译词是小型聚会。有时,意译词明朗,音译词晦涩,不,简直令人莫名其妙。有些人总喜欢用带有洋味的词语,这实在是莫可奈何的事。不过,权威辞书大可不必急于收录,以免因此反而提高了蹩脚译词的身价,无形中起到了宣而扬之、推而广之的作用。
新词常出现在青年人的口头和文人的笔端,媒体又猎以为奇,于是非常流行。但不是所有流行的新词都是好词语。新词语大量涌现,有优有劣,参差不齐。何谓优,何谓劣,见仁见智,短时间也难以论定。我们只好说让这些新词都笑吧,谁笑到最后,谁笑得最好。
“林”字的释义应修订
“林”是什么意思?新版的《现代汉语词典》、《新华词典》和《中华字典》上的解释均为“成片的树木或竹子。”新版的《中华字典》为“长在土地上的许多树木或竹子。”这两种表述是一个意思。现在看来不够准确,或者说词义概括不够全面。
2003年8月29日,《西北信息报》头版有一则报道,引题是“灌木在生态建设中作用重大”,主题是“林业局正名灌木姓‘林’不姓‘丛’”。国家林业局造林司副司长吴斌说:“灌木林与针叶林、阔叶林、竹林共同组成我国森林的四大林种。”“生态学界确曾有过灌木姓‘丛’的观点,认为只有具备明显主干和一定高度的乔木才姓‘林’,灌木低矮且无主干,只能称为灌木丛。”“在这种灌木不姓‘林’的观念影响下,我国林业生态建设走了不少弯路。”
根据上述新的权威的说法,未来字书对“林”字的释义应该进行这样的补充修订:“成片的树木,或竹子,或灌木”;“长在土地上的许多树木,或竹子,或灌木。”
这两部词典打架了吗
“狡猾”和“狡滑”在书报上都经常出现,孰是孰非?《现代汉语词典》(下略为《现汉》)说:“‘狡滑’同‘狡猾’。”可见二者都对。然而《现代汉语规范词典》(下略为《规范》)却说:“不要把狡猾写成狡滑。”
这两部词典打架了吗?好像是,其实不是。
“猾”是形容词,义为奸诈。“滑”,既是形容词又是动词。其义项有四:一、形容词;物质表面光溜。例:“当心点,下雨了,路滑。”二、动词;在光溜的表面上移动。例:“河面结冰了,他由此岸滑向彼岸。”三、动词;蒙混过关。例:“他以为说几句谎话就可以滑过去,结果遭到提审人的严厉批驳。”四、形容词;奸诈。例:“这个人一步一个谎,太滑了。”
将“猾”和“滑”加以比较,可以看出,二者有交叉重叠现象,即“猾”义和“滑”的第四个义项相同。由此可见,《现汉》说“‘狡滑’同‘狡猾’”是对的。《规范》并没有否定《现汉》的解释,只是突出自己“规范”的精神,避免异体词出现,这才提出“不要把‘狡猾’写成‘狡滑’”。
说到底,汉语要规范,“狡猾”不要写成“狡滑”。但需要说明的是,耍滑、圆滑、奸滑、油滑及滑头、滑而溜、滑头滑脑等词语的“滑”,习惯上不写为“猾”,虽然“猾”“滑”有交叉中的等义。
部首字的名称和读音
对比中国大陆出版的字书如《新华字典》《现代汉语词典》和港台地区出版的字书如香港风华出版事业公司出版的《中文字典》及台湾文化图书公司印行的《文化标准国语辞典》,我发现,大陆字书没有收录某些部首用字。以《新华字典》为例,在部首目录中,一画里有“∣”,二画里有“匚”,三画里有“尢”。这三个部首用字在正文中未被收录,因而人们不知道它们的名称和读音。要问为什么不收录?我猜想大约是编篡家们认为,现代汉语里这些字已经消失,因此没有必要收录。这当然是有一定道理的。然而港台字书却予以收录——∣,音ɡǔn(滚)形容词,义为上下连通;匚,音fānɡ(方),名词,义为放置物品的器具;尢,音wānɡ(汪),形容词,义为瘦弱。
字书到底收录哪些现代汉语中已经消失,但却仍作部首的字好呢,还是不收录好?我以为,全面衡量,还是以收录为好。字书供人查阅,越方便越好。字书帮人认字记字,失去联系、联想功能则不好。人们查字典时往往默读要找的那个字的部首,如要查“格”字,心里读“木字旁一个各字”。告诉别人时也说“木字旁一个各字”。又如部首字冖,音mì(觅),动词,义为罩住。查字典时人们可以默读(当然也可出声读),可以这样记忆冢、冥、冠、幂四字——“冢是冖下一个豕(小猪,这里特指死了的小猪)”,义为埋了尸体的高高的土堆;“冥是冖下日六”,阳光被遮住了,自然昏暗不明;“冠是冖元寸”,是把帽子戴(盖)在头上;“幂是冖日大巾”,义为覆盖食品的布。这四个字的字义都和部首字冖的字义相关联,因而容易记住。又如“冫”,音bīnɡ,冰的古字。以“冫”为部首的某些字,或为冰状物,或有寒冷之意。冷,从冫令声,冫为义符。冻,从冫东声,冫为义符。冷,义为热的反面。凋,因寒冷而草枯、叶落、花谢叫凋。凌,即积冰,凌锥即屋檐下挂着的锥状冰条。凝,液体受冷逐渐结成固体叫凝。凛,是寒冷,冽,也是寒冷,合起来是很寒冷,如寒风凛冽。上述这些以“冫”为部首的字,其字义和部首字“冫”的字义同样相关联,因此同样容易记住。
行文至此,我想起了十多年前的一件小事。我到一家报社去送稿子,所熟悉的那位编辑正在聚精会神地看一篇来稿。他让我坐下稍等。忽然他问我:“尴尬”二字怎么写?”原来他手头那篇稿子比较潦草。我写了出来。他说:“噢,左边是尤其的尤少了一点。”我又想起了另一件事。某教师姓匡,有人问他“贵姓?”答:“免贵,姓kuānɡ。”“怎么写?”他用手指在空中比划了几下,对方还不明白,他只好在纸上写出了个“匡”字。瞧!一位摇笔杆的不知尴尬二字部首字的读音,一位执教鞭的不知匡字部首字的读音,因而和别人交流时笨拙费劲。这种文人缺少文化现象,追究原因,字书编纂者难辞其咎。
笔者以为,建国以来,中国大陆辞书编纂事业长足发展,在部首的划分方面更为详细,更为科学,因而读者查阅起来更加快捷方便。而港台字书中的部首字却基本上保留了解放前的面目。不过,大陆字书中部首偏旁的划分虽然更为详细,但却没有标准说法,即没有统一的名称和读音毕竟是个缺陷。有位学者说:“三千年的古老汉字部首和偏旁的名称,还没有标准说法。可见老树要新栽。”笔者非常赞同这个观点。
哭和笑的伪解说
明代有位书法家朱耷:耷:dā大耳朵。
。一看此名便觉得有点怪,此人的确古怪。明亡为僧,返俗又为道士。一日大书“哑”字署其门,自此对人不交一言。朱耷的书法中有一笔名“八大山人”,这“八大山人”也很奇怪——竖写这四个字,看起来像两个字,这两个字似笑似哭,然而又非笑非哭。
哭是哀声,笑是喜容。遗憾的是哭笑二字的来历早已湮没。请看当代语言大师周有光先生的一番议论。《说文》:“哭,哀声也,从吅(xuān,音喧),从狱省声。”段玉裁不相信“从狱省声”的说法。他说“安见非哭本谓犬嗥:嗥:háo,野兽吼叫。
而移言人也。“哭”从“犬”,“家”从”豕”,“笃”从“马”,“特”从“牛”,“群”从“羊”,都是把动物的字移用于人类的。“笑”字更可笑。李阳冰说:从竹从夭,义云,竹得风其体夭屈,如人之笑。人“哭”像犬叫,已经勉强了。人笑像竹子在风中摇摆更加离奇!这两个字的来历和原义古人搞不清了,弄得哭笑不得。望文生义可以休矣!
伪科学的显著特点是穿凿附会。上述哭笑解即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