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说的极是,为今之计,只有令嫔妾的干女儿代替瑶儿去和亲,婉儿一向聪慧,定会让东莱国君满意。”
这几日柳濯盈一直神色憔悴,甚至连妆容也没有细细打扮,因此林萱更坚信慕容瑶已然病入膏肓,既然已经是将死之人,她也不必与之计较,今日前来,林萱乃是为了试探凤婉一番。
林萱无论如何也不肯相信,一个流落在外的孤女竟能有如此胆识,竟能那般淡然地与自己交谈而不心生胆怯,这等女子如若不是天生奇才,便是从前见多识广,因此才不将自己的威压放在心上。
“琳琅公主,三日之后你便要出嫁,日后成了祁皇的妃子,你可知应该如何应对?”
如何应对?当然是宰了他!
凤婉的心中虽是这般作想,表面上自是不会流露出半分,“凤婉愚钝,且自小流落民间,还请皇后娘娘明示。”
“如若不是皇家子嗣凋零,也轮不到一个血统不正的女子冒充了公主去和亲!”林萱冷哼一声,她打从心底里面是看不起凤婉的,认定这种女子原不配入得她的眼,更加不配和自己说话。
可是林萱不知道的是,凤婉从前乃是凤安然,是东莱的皇后,与她的地位等同!
凤婉只是垂首不语,按说林萱的话也没错,凤婉魂魄重生,而今身体的主人不过是个艳奴而已,身份低下,确实不适合出入皇宫这等高贵之地。
“虽说只有三日,可西越皇室的脸面不能丢,从现在开始,你便跟着本宫身边的李嬷嬷一起学习宫廷礼仪,万不可到了东莱后失了分寸。”
学习礼仪?
凤婉心底嗤笑,恐怕她会的宫廷礼仪比所谓的李嬷嬷还要多,更何况西越与东莱相距甚远,许多礼仪并不能共通,要当真是用这边的礼仪应对东莱人,恐怕会被人笑掉大牙。
“琳琅公主,难道你不愿意?”
见凤婉始终没有吭声,林萱不由得心生不悦,她的确有意挑刺,为的便是将凤婉留在身边几日,好细细观察凤婉会不会露出破绽,她若是存了不轨之心替代慕容瑶和亲,那此人绝对不能留!
“皇后娘娘,婉儿是嫔妾的干女儿,一应礼仪嫔妾会派人教习,请皇后娘娘放心。”
柳濯盈自是不希望凤婉离开,若是从坤宁宫离开西越而去东莱,那么慕容瑶的解药要怎么办?
难道还能眼睁睁地看着慕容瑶一直昏睡不醒,就好像一个活死人一样?
“柳贵妃,若是琳琅公主到了东莱失礼,丢的可是咱们西越的脸面,到时候因此开战,难道柳贵妃可以为此负责?”
“这……”
柳濯盈一时语塞,林萱竟然将如此大的罪名扣在自己身上,更何况柳濯盈也不知凤婉其中底细,虽说其举止言谈皆为大家闺秀,可听闻东莱国君祁仲康一向喜怒不定,若因此惹恼了祁皇,恐怕林萱会因此让慕容焰迁怒于自己。
不值当,不值当!
电光火石之间,柳濯盈便想明白了其中利害,当下微微一笑,“皇后娘娘既想要调教婉儿,那自然是婉儿之福,只是离着出嫁的日子只有三日,还望皇后娘娘能在最后一日的时候将婉儿送回广怡宫,毕竟是嫔妾的干女儿,嫔妾想着,还是从广怡宫里面出嫁比较合适。”
“好,就依柳贵妃的意思。”
凤婉随着林萱一同回到坤宁宫,她心中清明得很,林萱将自己带回坤宁宫,摆明了就是试探。
而柳濯盈的意思更是不言而喻,她不想让凤婉跟随林萱回宫,一则是担心凤婉涉世不深,会被林萱三言两语激出慕容瑶昏睡不醒的真相,二则是担忧凤婉一去不复返,万一被林萱所策反,那么倒霉的还是自己和慕容瑶。
然而,柳濯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凤婉离去,她阻拦未成,倘若再插手,定会引起林萱的猜疑,以林萱的手段,调查出凤婉是慕容安的人并不难。
坤宁宫。
林萱带了些许笑意,“琳琅公主不必紧张,本宫也是一心为了皇上考虑,因此态度方才严厉了些,琳琅公主既是代表了西越皇室,一举一动有多少双眼睛监视着呢,倘若出了差错,恐怕琳琅公主一人也难担其责。”
凤婉微微福了福身子,“婉儿多谢皇后娘娘悉心教导,这两日必当跟着娘娘身边的李嬷嬷好生学习,绝对不会给西越皇室丢脸。”
“如此甚好,李嬷嬷!”林萱唤了一声,立刻有一名满脸皱褶的老人站了出来,她满脸横肉,看起来非常严肃。
“李嬷嬷,本宫将琳琅公主交与你,这两****定要悉心教导,若去了东莱皇宫之后有了差池,本宫叫你人头落地!”
“是,皇后娘娘,老奴遵命!”
李嬷嬷瞥了凤婉一眼,那眼神就好似老鹰见了小鸡一般锋利,在西越皇宫内,她一向以管教严厉而出名,多少个嫔妃公主落在她的手上都是生不如死,恨不得一朝将她赶离皇宫,奈何李嬷嬷是林萱的心腹,因此多少年来也无人敢动了李嬷嬷一根汗毛。
“琳琅公主,随老奴走吧。”
李嬷嬷带头走在前面,她早已得了林萱的意思,要好生整治凤婉一番,凤婉的身份实在可疑,就算明里问不出来,暗里李嬷嬷使出一些非常手段来,也总能问出一些端倪。
凤婉微微颔首,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她心知肚明,李嬷嬷乃是林萱的爪牙,用她的手来审问自己,和动私刑没有任何差别,可谁让人家打了个教导宫廷礼仪的招牌,偏生让自己和柳濯盈都无法拒绝呢。
“琳琅公主,现在老奴教您请安。”
“请嬷嬷赐教。”
凤婉倒也谦虚,她自然不能暴露自己对东莱礼数十分熟稔,李嬷嬷乃是后宫老人,又是皇后娘娘的心腹,她若瞧出端倪,势必会抓住不放。
“琳琅公主若入了东莱皇宫,早晚都要给皇帝和皇后请安,双手叠于腰际,眼神下垂,切不可与之相对,口中念见过皇上,见过皇后娘娘!”
“见过皇上,见过皇后娘娘!”
凤婉照着李嬷嬷的样子学了一遍,不得不说李嬷嬷之所以能成为后宫之中的教习嬷嬷,当真有其立身之本,最起码这请安的规矩学的倒是一模一样。
原本李嬷嬷以为凤婉不过是个乡野丫头,请安的姿势势必要学上几遍才能大成,没想到不过是看了一遍,就学得有模有样,让李嬷嬷挑不出丝毫毛病,因此也只能微微颔首,“琳琅公主天资聪慧,老奴佩服。”
“是李嬷嬷教导有方。”
凤婉不着痕迹地拍了李嬷嬷的马屁,正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李嬷嬷如今乃是凤婉的教习嬷嬷,要是从中挑刺,凤婉亦无可奈何。
这样的奉承话儿,李嬷嬷听得多了,因此也便不以为意,“接下来便是跪姿,琳琅公主嫁与祁皇,若是不小心犯了错,自是要主动请罚,脊背要挺直,头深深地磕在地上,万不可有一丝侥幸之心,口中念请皇上恕罪!”
“请皇上恕罪!”
凤婉心中是不服气的,当年她盛宠一时,何曾有过这等待遇?左不过李嬷嬷这样做,她也学着些而已。
凤婉甚至想着,等在东莱皇宫站稳脚跟,她就一不做二不休,立刻毒死了祁仲康和凤安舒,到时候什么狗屁宫廷礼仪,通通和她没有半分干系!
“琳琅公主,请您专心一些,再随着老奴做一遍。”
凤婉有心分心,动作自是不标准,李嬷嬷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想着凤婉也不过如此,因此带头又做了一遍,奈何凤婉心中不情不愿,动作也没有达到李嬷嬷要求的标准。
“琳琅公主,皇后娘娘曾经说过,若琳琅公主不服管教,老奴可是有权惩罚琳琅公主的!”
凤婉眼睛一横,这狗奴才当真是胆大妄为,竟然还敢教训主子?
虽然说凤婉的确并非皇家血脉,可好歹也被皇上亲手封了琳琅公主的名号,凤婉索性站起身来,“李嬷嬷此言差矣,若嬷嬷的跪姿不正,那么又该做如何处置?”
“琳琅公主莫要说笑,老奴在后宫之中教习数十年,从老奴手中教导出无数的嫔妃和公主,还从未有人提出非议!”
言下之意,是凤婉故意找茬,不服管教,李嬷嬷心中打定主意,要是她无法制服凤婉,定要让皇后娘娘亲自做主!
“就算是皇后娘娘来也没用。”凤婉似乎看透了李嬷嬷的想法一般,“凤婉曾经周游各国,见识过东莱皇室礼仪,若当真依了嬷嬷这样的跪法,恐怕凤婉没能得了东莱国君的宽恕,反倒是先成了冤死鬼!还是说嬷嬷受了有心之人的指使,要将凤婉置于死地?”
凤婉先发制人,给李嬷嬷的头上扣了顶谋害公主的帽子,李嬷嬷未曾想到凤婉竟然如此牙尖嘴利,一时之间竟反应不过来,可她好歹也是后宫的老人,突然面色一变,倒地痛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