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安说着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父皇猜忌我,收了我的兵权,可是,有时候,一个深入人心的形象可是会比区区一个虎符来的重要,尤其是父皇这样不怎么想着去帮助百姓生活得更好,边疆防卫得更稳,而成天把时间花在猜忌身上的皇帝,唉,父皇这样可是很容易失去人心的啊。”
说完慕容安给手里的工作收了一个尾,站起身把东西递给凤婉说:“你也不用想着多,我就怕你脑子不好还尽瞎想,小心以后越来越笨。”
凤婉听言忍不住白了慕容安一眼。
慕容安笑着摸了摸凤婉的头,忽然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像是有些迟疑地开口:“丫头,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
凤婉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抬头看他:“去哪里?”
慕容安说:“冀州那边出了点事。”
凤婉连忙追问:“什么事情,严重吗?”
慕容安轻描淡写地说:“没什么事,只是受到信息冀州那边聚集了一堆南苗人,怕是来者不善,父皇知道了以后就叫我去看看。”
凤婉一听就不高兴了,讥讽道:“皇上平时防你像在防贼,除了什么事情都让你背黑锅,一出了什么事情就让你来处理,凭什么啊。”
慕容安面容严肃地考虑了一会儿,犹豫道:“或许是因为我收俸禄的关系?”
“喂!”
“好了好了,”慕容安收起玩笑,“别气了,你又不知道父皇是个什么样的人,来,别生气了,我回来给你带礼物。”
“你去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给我带什么,要给我带条竹叶青来当宠物吗?”凤婉怒道。
“诶,冀州可不是鸟不拉屎的地方,再说了,竹叶青有什么好看的,太艳了,要带就给你带条五步蛇,还带花纹的……诶诶诶,别打,别打了,疼疼疼……”慕容安边躲边笑,然后寻了个机会从背后抱住了凤婉。
“放开!”
“不放,诶你说你这个脾气怎么越来越差了,看来真是日久见人心啊,你原来的稳重都是装出来的不成?”
凤婉气得直跺脚:“你给我放开。”
慕容安忽然柔下声线,:“别闹了。”他把头埋在凤婉的颈侧,瓮声瓮气地说:“我明天就要走了,要好久都见不到你了,你就让我安静的抱一会儿吧。”
凤婉沉默下来,心里也有些不舍,于是就别别扭扭地让他抱着。
过了一会儿,凤婉有些犹豫地开口:“要不,我和你一起去?”
慕容安的身子僵了僵,然后笑出声来,在凤婉看不见的角度里笑得温暖。
凤婉感觉到他的胸膛的震动,扁了扁嘴:“干嘛,看不起我啊,我告诉你,虽然我不会武功,但是想南苗那种遍地是毒的人你最需要的人就是像我这样的用毒高手你知道吗?”
“嗯嗯,”慕容安边笑边点头,十分捧场:“夫人这样的用毒高手愿意出手相助确实是鄙人的荣幸,此番若有夫人相助,南苗之行必定会事倍功半,旗开得胜。”
凤婉听着忍不住笑了,又怕被慕容安发现,又连忙勉强收回笑意。
可是慕容安却又温柔地扳过凤婉的肩膀,脸上微微敛起了笑意,轻声道:“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去。”
“为什么啊?!”凤婉急了。
“因为我会担心你。”慕容安看着她,声音沉沉的。
凤婉眼睛慢慢红起来。
慕容安柔声道:“留下吧,别去了,放心吧,只要一想到你在家里等着我,我就一定不会出事。丫头,你相信我,我一定不会出事的。”
良久,凤婉才垂下头,有些有气没力地说:“知道了。”
慕容安笑了,揽过凤婉抱住:“这才是我的好丫头。”
凤婉坐到椅子上,过了一会儿,问慕容安:“南苗从来都没有对西越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为什么这一次会突然会来势汹汹呢?”
“确实有些突然,不过也很好理解。南苗那地方,遍地是毒草,空气里都带着毒气。他们那里的人,甚至出门买点东西都得把自己全身上下都得包严实了,否则毒气就会从肺腑口鼻进入身体,然后中毒。而且就算是着样,因为他们长期呆在生长着毒草的地方,他们的皮肤都不是正常的颜色,有的人是变紫发黑,有的人则是不同寻常的苍白。这些人的寿命都会短于我们,平均大概不到五十都会因为毒入肺腑而死。”慕容安轻轻转着手里的茶杯:“有很多南苗人因为想要摆脱现状而离开南蛮,本来这个世界就被分割成了四块西越,东莱,南苗,还有一个北漠。我想聪明人都不会去北漠的,谁会出了一个蛇窝,转身就进一块旱地呢?而现在东莱已经被西越合并了,所以南苗人几乎唯一一个选择就是来西越。来到西越的南苗人,看到西越的繁华胜景,歌舞升平,看到西越人民个个都是健康长寿的,你觉得他们会怎么想呢?他们会觉得不平想要报复西越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是又不是西越让南苗变得遍地是毒的,他们这样也太不讲道理了吧。”
“呵,”慕容安的脸上滑过一丝讥讽“什么叫做道理,‘成王败寇’,如果是他们赢了,那么历史就由他们来书写,到时候春秋笔在他们的手上,他们想怎么写都可以。而如果是他们输了的话,大不了就是一死,反正他们也活得像一个死人,或者死了都没区别。所以,对西越下手是他们的一次尝试,一次在几百年来唯一一次尝试着翻局的一次尝试。”
凤婉沉默了一下:“也就是说,因为他们谁都不愿意回到以前的那种别去的生活,所以想要孤注一掷吗?”
慕容安到了一杯茶,回道:“大概是吧。”
凤婉问:”那你岂不是会很危险?”
“相信你的夫君大人的本事啊,你夫君我怎么说也是实际年边疆打仗过来的,难道还会在自己的地方被一群南苗人给欺负了不成?”
凤婉没有奈何,只好说:“那我给你准备些伤药和毒药呆在身边。”
慕容安笑道:“那就辛苦夫人了。”
凤婉看着他那样子就烦,糟心地看了他一眼,起来给他准备药。
看见凤婉离开,慕容安的笑意渐渐敛去,若有所思地盯着手里的被杯子。
慕容安没有提前告诉凤婉要去南苗的消息,导致凤婉慌忙地准备着东西,颇有些兵荒马乱的样子。
朦胧看着凤婉忙来忙去准备药的背影,也帮不上忙,有些忧虑地问凤婉:“小姐,王爷这此去南蛮会不会很危险啊?”
凤婉忙里抽空地回答:“当然会危险,南苗人善毒,防不慎防,我看他这一去是凶多吉少。”说完又反应过来,“呸呸呸”了几声又说:“不会不会的,慕容安这样的人一定会祸害千年的。”说完又开始在箱子里翻,一边又问朦胧:“师傅给我的那瓶紫苏膏放在那里了?”
朦胧连忙上前帮忙一起找,嘴里说道:“我记得好像就是放在这里的。”
第二天,天还只是蒙蒙亮,金色的阳光穿过屋檐照在梁下的青石板上。院子里有不知名的鸟偶尔“唧唧”地叫几声,却更加凸显出了清晨的安静。
慕容安已经穿戴好了,因为不是上边疆,他也没穿他那套重甲,为了掩人耳目,还穿了一件半旧长褂,他身材清瘦,穿着长褂更加显得颀长俊秀。慕容安玩笑似的向凤婉一拱手,倒颇有些文人雅士的样子。只是凤婉看他一抬头一笑,又觉得这人真是不正经。
其实慕容安长得并不像是一个“不正经”人,他长了一张像是刀削出来的一张脸,棱角分明,鼻子高挺,一双黑的的眼睛像是黑曜石一样闪亮,却又如古井一般深沉,长长的睫羽有时不动声色地垂下,让人看不清下面挡着的,是怎样一种眼神。
凤婉看着他,又想起圣上那张因为长期的被压抑和猜忌而总是阴沉着的一张脸,眉宇间的一个川字像是刻在了额头上,就算是笑起来的时候也不会展开。
凤婉嘴角抽了抽,抬手又帮慕容安整了整衣领,心情复杂地叮嘱道:“你千万不要想得太多,凡是看开点。”
慕容安看她脸色不定想了半天竟然的出了这么个结论,一时哭笑不得,但是时候已经不早了,他也不能把外面的人都晾在外面等着,于是只是简短地应了一声,又说:“你自己在洛阳城也要小心,皇后那里怕是不会善罢甘休,父皇耳根子软,只会被一个女人牵着鼻子走。安冷寒那里我跟她说过了,你有事情可以找她帮忙。”顿了顿又加了一句:“我在你身边放了两个人,要是有紧急的情况他们会出来帮你,但是平时就不要让他们暴露了。”
凤婉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对慕容安说:“你自己也要小心。”
慕容安用力地抱了凤婉,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大步离开。
凤婉看着那个颀长的背影,咬了咬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