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往事说完,整个地下室陷入了沉寂。
其实,严筱紫思维敏捷,在听故事的时候就发现了问题,只是顾虑郑旭明的情绪,等对方平静了一些,她才问道
“既然当事人都无从考证,又如何能肯定当年巫门惨案,就是道家背后策划?”
郑旭明没有正面回答,只说
“巫者当然有自己的办法,当年巫门八行者中巫力最强的一位,精通占卜筮之术,他死前耗尽一身精血刻下一块卜筮元龟,后来,历经数辈巫者穷毕生之力,才解读出部分真意,其中就提到了‘查别之眼’,预言此物现世之时,必然使得巫门遭受重创,引来人间尸横遍野”
严筱紫心中默默翻了个白眼,卜筮算卦做的了准么?
郑旭明却像听到她心里的念头一般,接着说道
“卜筮元龟观往知来,万般皆有定数,巫门每一个有师承的巫者,出师那天都会经历唯一一次金盆断死,老夫当年就看到了今日的死局,凡人不见生死轮回,巫师却是能看到的”
严筱紫撇了撇嘴,驳斥道
“那照您这么说,既然都已经定好了,我们的努力还有什么意义呢?”
郑旭明似笑非笑的回道
“意义么,自然是有的,你无需为了证明自己的观点而辩驳,老夫没有说教传道之意,凡人与巫者不同,当你成为巫的那天,可以试着自己来回答这个问题”
虽然之前经历过招魂,使得严筱紫对巫术有了一些新的看法,但她依然还是一个唯物主义者,顶多是用更科学的眼光来看待巫术和意识之类的东西,那些神鬼之说还是打心眼里不信的,此时,便牵强的笑了笑
“老先生说笑了,我怎么可能成为巫师”
说完又想起一个关键问题
“对了,这个巫师领域的事,您为什么一定要找洛先生来啊?”
对于这个问题,郑旭明也有些无奈,他早前就和洛克白沟通过,知道对方对巫术一无所知,就是个冒牌货,而“查别之眼”事关重大,他作为一个巫门祝由师,也不想去指望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凡人,可谁让向家那小子这样选择了呢?
心头转念,口中则叹了口气,回道
“当年那座山里可住着很多巫族遗民,是有真巫之术的巫者,他们尚且不能抵抗‘查别之眼’的力量,更别说现世的吾等,幸好这种逆天之物需要长时间的秘法炼制,只要尽快找到始作俑者并打断秘法,此事还或有可为,若说唯一能对抗‘查别之眼’这种浑天之力的,也就只有神卜一脉了,洛克白就是当世这一脉唯一的传人,不找他还能找谁呢?”
严筱紫整个人都呆住了
“啊?洛先生竟然是巫师?”
江耀忍不住在一旁小声嘟囔
“嗤,他算哪门子巫师……万一是别有用心的人为了混淆视听,故意放出的风声呢?”
郑旭明微不可查的挑了挑眉,却说
“尽快找到他吧,要不是这续命术只续三天寿命移动则死,老夫早就自己亲自去找了”
听到“续命术”几个字,严筱紫又想起曾经的疑问
“老先生,之前您为我招魂的时候,我到底是迷失在一个什么地方,他们说我被‘起尸’了又是怎么回事?”
郑旭明不答反问道
“你自己不是去找过答案了?”
严筱紫回想起腐尸的变化,沮丧的说道
“唉,不但没找到答案,反而多出更多问题,我请人做了面部复原,虽然死者身份不明,但肯定不是青凤县那位老人所说的龙家老三,而那具尸体本身也是疑点重重……”
腐尸的来历郑旭明心中清楚,这其中牵涉了一段旧案,至于严筱紫被尸虫“起尸”的事,他之前其实并不上心,要不是为了吴夕瑶,他才不会去帮对方招魂,这真是世事无常,若没有当日的招魂,也不会有今天这番对话吧。
此时,他眯了眯眼,似乎在斟酌什么,半晌之后才缓缓说道
“你是学医的,应该知道三尸虫的一些知识吧,就是那些所谓科学的理论”
严筱紫点头回道
“只能说是涉猎了一些,中医的说法和道教的说法,我后来去查了部分资料”
郑旭明接道
“从尸虫寄宿那天起,你就有异常的感觉了吧?而你在噬魂迷界所喊的‘彭娇’,就是那条尸虫的名字吧?”
对那段记忆,严筱紫总感觉似真似幻,一边回忆一边说道
“嗯,记忆中是这样,它说自己是‘彭娇’,可是您说噬魂迷界……”
郑旭明微微笑道
“三彭是道家的说法当不得真,你之所以听到‘彭娇’之名,只因这个词来自你心中,鬼魅知悉你心中所想,便幻化为你所想之物,这尸虫与腐尸,都不属于这个世界,以你们那些科学知识,又怎能弄得明白?”
严筱紫听罢有些失神,猛然忆起在青凤县图书馆的那个发现,心中忍不住反复念叨着
“难道……来自另一个世界?”
而真正感受到另一个世界的人,应该是洛克白才对
……
黑色的球体漂荡起伏之时,时间仿佛被静止,身体的痛苦和麻痹感让在场几人都有些意识不清,不知是过了一瞬间,还是很久,洛克白都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闭上的眼睛。
之前就说过,在时间风暴里,通常用来衡量时间的标尺都没有意义,你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总之,当洛克白再次睁开眼时,房间还是那个房间,就连EGG装置和黎曼娜平时留下的研究器材,所有的物件都还在,诡异的却是,这里,只有他一个人……
虽然一切如旧,但这是一个没有浓雾,也没有颜色的世界,脚步踏在地上,甚至听不到声音,洛克白缓缓推开房门。
外面还是黑夜,也还是那个校园,只是,没有颜色一片灰白。
洛克白独自行走着,不知走了多久,他想走出去,甚至试图大声呼叫,他明明感觉到自己喉咙上下活动,却根本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当他再一次走回之前的那间房时,面对紧闭的房门,伸手拉住门把手的一霎那,他忽然犹豫了,脑海中莫名浮现出一个词。
这确实是之前走出的那个房间,但里面还是曾经的时空么?
想起多年前在米国机密档案中看到的那些案例,和所有遭遇时间风暴的人一样,他现在也处在了一个静止的时空,唯一不同的是,那些人都没有开门或关门的经历。
此时,一个词在心中不可抑止的升起,他的手禁不住有些颤抖,对这个词,他竟然和霍金,和爱因斯坦有了一样的恐惧。
那是一个连顶尖物理学家们都不敢深思的词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