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红色的窗,皎白的月,带着清香花朵的桂树的影子落在青石板上,在满院灯光的照耀下显的模模糊糊,旁边不时有人影闪过。
正前方宽大的檀木门外,一个身穿绸缎长衣,手带翠绿扳指,脸微胖,肚子肥大的中年人,踱着小步,来回走动着,不时抬起头,带着担忧的神色向窗内望去。
仿佛透过白纱能看见躺在红木床上痛苦呻吟的妇人,嘴咬着毛巾,手紧紧的抓着被子,不停的使出全身的力气,想把什么从体内弄出来,却又后继无力,只得艰难的深吸几口气,然后又忍着痛继续。在她那苍白的脸上,则布满了细细的汗珠。
见此情景,床周围的丫鬟,早已急的团团转,不知如何是好。
旁边经验丰富的老婆子,还较平静,替她擦汗的同时,还用鼓励的眼神不停的说着什么。妇人好像听懂了,不再像刚才那样乱使力气,变得有节奏,可还是感到痛苦难耐,叫出声来。
中年人看着,觉得心痛却又没办法,只得楞楞出神,待身边的声音响起,才回过神。
“老爷,天冷了,您披件衣服吧!”说着便展开棉衣披在中年人肩上。
中年人偏过头看了一眼,发觉披衣服的是老仆人,心中不由得泛起了一丝暖意。
“是呀!天冷了,是该加衣服了。”便不自觉的用手拉紧衣服说道。
这时,他注意到手上的白斑。一时兴起,便转过身抬起头向天上望去,看到天上明亮的快圆的月亮,心中感慨万分,忍不住说道“时间真快呀!秋天来了,桂花开了,月亮也快圆了,又到我们兄弟团聚的时候了。”
说到兄弟团聚,中年人脸上不自觉的浮起甜美的笑容,陷入深深的回忆。
遥想唐朝末年,各方割据势力纷纷举兵称王,相互征战,天下兵慌马乱,民不廖生。由于父母在战争中死去,成为孤儿的他四处流浪,以乞讨为生。
在一次快饿死的时候,他遇到了同为孤儿的王镇山和徐世民,二人把仅剩的馒头给了他。他为了感恩,与他们结为生死兄弟,从此患难与共。
随着在战乱中为了活命不断挣扎,他们的感情越来越深,便相约将来每年的中秋节都要像家人一样团聚。
可是在那段岁月里,为了生存和梦想,他们不得已只能分开,去寻找自己的路,约定便被搁置了。
多年后的现在,王镇山当上了郎将,徐市民当上了刺使,他则富甲一方。也许是命运的牵引,多年分别的兄弟又团聚了,同在西都的他们,可以相互见面,曾今的约定也得以实现。
这时的老仆人看中年人带着笑望着天上,长久没有回头,便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当他看着近圆的皎月时,心中想起了中年人的话,不由得楞楞的出神。
过了会,老仆人好像想起了什么,急忙收回了目光,转过身在中年人耳边小,声说到“老爷!那边出了点问题,有探子被发现了”
中年人听后眉毛慢慢皱了起来,心里不由得烦躁,转过身看着老仆人严肃的问道“问题严重吗?”
“还好,只是一个小探子,我已经派人处理了。”老仆人注意到中年人面孔变得严肃,眉毛皱起,连忙小声回道。
“嗯……!那条暗线怎么样了?”思考了一会中年人接着道。
“这个老爷放心,我已经下令停止再使用那条暗线,人员遣散和处理了一部分,剩下忠心的就安排到别处了。”见中年人问起暗线的事,老仆人便将自己处理的方法说了一遍。
听到满意的回答,中年人烦躁的心平复了下来,紧皱的眉毛舒展开,轻声回道“嗯!那就好。”说罢便转过身凝视着园中的桂树,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就这样,随着交谈的结束,院内安静了下来。不过妇人的呻吟声依旧在屋内回荡,只是声音更大更痛苦,好像到了关键时刻。中年人注意到回过神来,面带忧色的转过身,看向窗内,不时捏紧拳头,又松开。
老仆人也注意到屋内的情况,微微抬起头,看到中年人脸上充满忧色,便宽慰道“老爷放心吧!夫人和孩子一定会……。”
话说到一半,便被屋内传来的稚嫩哭声打断。中年人脸上的忧色,瞬间消失无影,转而肥胖的脸上带着喜色,在原地踱步。
过了一会,又突然停下脚步,伸出手想推开门进去。但转念一想不是时候,便按耐住激动的心,收回手,在原地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中年人感觉煎熬难耐,仿佛过去了几个世纪,但依旧没有等到结果,在快崩溃失去耐心的时候。檀木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中年人如淋甘露,急忙抬起脚跨过门槛,向屋内走去。与此同时,一个老婆子抱着毛毯包裹着的婴儿急切的向中年人走来。等到了中年人面前,连忙双手环抱着托起婴儿并微笑的说到“恭喜老爷!喜得贵子,母子平安。”
听着老婆子的贺喜,中年人哈哈大笑起来,连忙接过孩子,对老仆人吩咐道:“阿福,去给王阿婆取200两银子。”
听到银子两字,老婆子立马满脸喜色的急忙说道“谢老爷!”
中年人说完,便不再搭理老婆子!一切心思都集中到了孩子身上。
看着怀里的毯子,知道里边包着的就是自己的孩子,便忍不住揭开盖着孩子头的毛毯,细细的看着,眼睛充满了喜爱。
只是越看越喜爱,于是就忍不住伸出手指去轻轻地捏孩子的小脸,觉得软软的,滑滑的,心里乐滋滋的。
不一会,老仆人取来银两,交给老婆子,老婆子告了声谢,便退下了。中年人则捷自向卧室床边走去,抱着婴儿,不顾周围丫鬟的目光,蹲在床边。
看着妇人苍白的脸,心中有些痛惜,但还是激动的说到:“丽芳,你看,我有儿子了,我有儿子了……我李富贵有儿子了!”说着说着,两眼泪光闪闪。
妇人看着激动的中年人,想着蹩腿道士说自己命中犯邪不能生育,中年人要想有孩子,就得把正妻休了重新找一房,不由得感觉蹩腿道士可恶。
可转念一想,那时中年人听到后,痛斥蹩腿道士胡说八道,并命令下人把他轰出去,替自己出气。而他也没有休掉自己,这些年也没有再娶人,依然对自己恩爱有加,便觉得心里暖暖的。
又想到,平时他看到路边一家三口郊游,孩子撒娇,父亲哄孩子的情景时,露出羡慕的目光,不由得自责。
不过自责转瞬就消失。继而苍白的脸上挤出一缕笑容,同时艰难的挪动了一下身子,缓缓的抽出被子里的手向中年人脸庞伸去。中年人见此情景,连忙抽出抱着婴儿的一只手握住,向脸上摸去。妇人则带着笑,深情的看着中年人。
他们的爱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多年的遗憾也得已实现,生活也因为孩子的出身将变得多姿多彩。时间那,就这样静止凝固,仿佛一切都不会变,只会定格在这个温馨的时刻,但真的如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