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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偶见

我到人间第一件事,就是让庄周死。别说和梦蝶见面,就是能不能生,还要看他的造化。

掌握别人的命运这种事你试过吗?他想往东,你就让他往西;他想打狗,你就让他撵鸡;就像你千军万马考公务员,到了最后一关,大家都认同,只要我说,你不行,你行也不行。

梦蝶上辈子像一只可怜的小虫子,是随随便便就可以让她死的。可是庄周看样子就不好对付。前世的檀萝王子,英武伟岸,仪表堂堂,文武双全。

我来人间的时候,特意扒了扒檀萝王子的老底,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所谓知彼知己百战不殆。可是我却扒出了梦蝶与庄周第一次见面。也许对梦蝶来说,那是一件不容易忘记的事情。

淳于为了瑶芳避暑,就在壍江西畔筑了座瑶台城,梦蝶和两个哥哥,都跟着她们的妈妈瑶芳公主,在瑶台城避暑。

梦蝶第一次踏进瑶台城就惊呆了,整座城池都是白玉砌裹,五门十二楼,远境全低玉宇,当窗半落银河,月影灵动。美轮美奂。她们的日子也好似神仙。

梦蝶两个哥哥在此读书,梦蝶也在此修炼琴棋书画。淳于每到此,都要与妻子瑶芳小酌。倾倒一杯,金屋人双美,瑶台月一轮。夫妻儿女,真是团圆。这个时候,梦蝶就会为大家献上舞蹈。全家的笑声飘荡在瑶台城,这是梦蝶贫困一生的繁华记忆。

可是也有人反对她们在此居住,说什么瑶台壮丽,江外切近檀萝国。不过,那些都是大人的事情,小梦蝶倒是喜欢看江对岸的檀萝皇宫。在壍江的最窄出,梦蝶可以看见对岸的檀萝宫殿。

檀萝皇宫里总是传出一曲《梦蘧蘧》。梦蝶能从最高的楼上看见一个少年,在望月楼上弹琴。梦蝶非常喜欢《梦蘧蘧》这首曲子,不由自主的跟着唱起来。

当知道对岸有人与他和鸣,那少年的琴声明显愉快起来。

两个人一弹一唱,配合默契。梦蝶似乎能从曲子里面能感受到弹奏者的愉悦。以至于后来,两个人像是心有灵犀,《梦蘧蘧》总是在梦蝶最想唱歌的时候响起来。

那一年,孝感寺中孟兰大会,据说有润州契玄禅师讲经。那禅师法旨威严,名气很大,凡有听讲者,先与小寺报名,方能去听讲。而且寺庙中有一西番波罗门,客居寺中天竺院,此人善做西番胡旋舞,但有往来男女报名,他便施舞一回,寺中好不热闹。

那天琼英姑姑陪同瑶芳公主来孝感寺听经,带来梦蝶和她的两个哥哥淳于楚和淳于颜。

瑶芳公主报名之后,那个跳舞的西番波罗门特地送给梦蝶一个彩色的孔明灯。晚上可以放孔明灯许愿,据说很灵验的。

梦蝶拿着孔明灯和哥哥以及妈妈去听经。两个哥哥坐不住,一会儿就没有了耐性,偷偷溜出去玩。

梦蝶岂能不跟去,她向来都是哥哥的小跟班。

竹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哥哥们一下子溜得不见了踪影,等梦蝶赶过去,只得停在白莲花池边,等哥哥归来。梦蝶等的无聊,打开折叠的孔明灯,却无法折回去。梦蝶把孔明灯放在一边,等哥哥回来帮忙弄好!梦蝶看看周围,一颗古老的枣树,上面挂着红红的枣子,旁边是一池白莲花,莲花池畔长满苔藓,上面一地落花,极少人来到这里。想来没有人会看见,梦蝶跳起刚刚学到的胡旋舞。她喜欢舞蹈,一看就会,听过的鼓点已经记在她心里,她跳起胡旋舞。

“哇!”一个男孩惊叹的声音响起。

梦蝶停止舞蹈,看见一个男孩指着她,梦蝶羞红了脸。

“不是说你,”男孩看见梦蝶停下舞蹈,指着梦蝶身后解释道,“ 是一只小白兔,抱着红萝卜,也停下来看你跳舞。”

梦蝶回过头,她身后的荷花池边上,蹲着一个怀抱大萝卜的小白兔,看见梦蝶停止跳舞,它就一蹦一跳地跑走了。

梦蝶赶紧拿起孔明灯,也要离开这里。

“站住!”

梦蝶看见男孩拦住去路,吓得一松手,正好吹来一阵风,孔明灯就漂走,卡树枝上。

男孩看看孔明灯,赶紧解释,“哦,真是不巧,但我不是坏人,”他说,“让你站住听我解释,不是故意打扰你跳舞的。”

可是梦蝶哭了,“我的孔明灯。”

男孩看见梦蝶流泪,慌张起来,“别哭,我帮你拿下来,别哭行吗?”

梦蝶一闭眼睛,泪水就像珍珠般滚落到脸颊上。慌得那个男孩赶紧用衣袖帮她擦眼泪。“我去爬树,马上,你别哭!”

梦蝶停止抽泣,看着他蹭蹭地往树上爬,孔明灯就挂在树枝最边上。细小的树枝上似乎曾受不了男孩的重量摇摇晃晃。而且那是一颗枣树,枝桠上布满了荆刺。

“算了,”梦蝶看拿到孔明灯比较困难,就说 ,“我不要了。”

“为什么不要?”

“有刺,会扎到你的。”梦蝶说。

“不怕,”男孩豪迈道,他只顾和她说,一下子抓到荆刺上,疼的把手指头放进嘴巴。

“你要小心哦!”梦蝶紧张道。

“没事!”男孩说, “这里有红枣,想不想要?”

根本不等梦蝶回答,男孩已经把几个大红的枣子砸在梦蝶头上。

“笨蛋,别用手,”男孩教给梦蝶,“用裙子兜着。”

梦蝶举起手,不是为了接红枣,而且为了防止砸头。看他拿着一把大红枣,梦蝶用裙摆做了个兜。这一次,男孩稳稳地把红枣投进兜里。

男孩终于抓到孔明灯的绳子,用里一扯,孔明灯被荆刺划开一个口子。

“哦!”男孩很懊恼。

梦蝶咯咯笑起来。

“别笑,靠边站,我要跳下来了。”男孩从一个树枝上往下跳。

砰的一声响,男孩拿着一个完全烂掉的孔明灯站在梦蝶前面,“都怪我。”男孩看着根本无法要的孔明灯说。

“孔明灯不要了,”梦蝶说,注意到他的手,“流血了。”

梦蝶松开裙角,红枣滚落一地,梦蝶也不去管。她掏出手帕,仔细地包扎住男孩的手指。手帕上一只美丽的蝴蝶缠绕在男孩的手上。

“好美呀!”男孩说。

“什么?”

“蝴蝶,”男孩问:“你叫蝴蝶吗?”

“槐安国的梦蝶。”梦蝶自我介绍

“檀萝国的庄周。”男孩说出自己的名字。

“我住壍江北檀萝宫。”庄周说,

“我住壍江南瑶台城。”梦蝶道。

“原来是一江之隔的近邻。”两个人异口同声,又不好意思的同时笑了。

“每天晚上......,”庄周说。梦蝶已经领会到他要问什么了,

“是你在弹琴?”

“是你在唱歌?”

“原来是你和我在唱和!”两个人又同时说道。

梦蝶不知道为什么羞红了脸。

“与我伴奏三年,”梦蝶说着感动流泪了,她抹了抹眼睛。

庄周也感动了,他拉起梦蝶的手,来到报名处。庄周向老禅师讨要一副笔墨。

梦蝶好奇看着,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梦蝶!”庄周说,就开始在纸上画。

一只漂亮的蝴蝶跃然纸上,梦蝶仔细一看,原来梦蝶两个字写的好像翩然起舞的蝴蝶。

“这是你!”庄周说。

接着在蝴蝶下面画了一枝檀萝,配合的刚刚好,好似两只蝴蝶在檀萝花枝上飞舞。

梦蝶觉得檀萝花枝好像庄周的名字。

庄周放下笔,“字画,送给你!”

梦蝶开心极了,“可以把这字作为我的签名!”

两个人拿着画回到花池边,梦蝶简直喜极而泣。

“你妹的,”一个声音响起,“敢欺负我妹。”淳于楚和淳于颜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手里捉着一只小白兔,衣服凌乱,看来为了抓住兔子,他们没少折腾。

他们两个走出来,就看见红枣滚落一地,妹妹在抹眼泪,旁边站着一个不认识的男孩。不用说,一定是这个小子惹事。妹妹胆小,温柔,从不惹事。准是这个男孩欺负她。

“敢欺负梦蝶,不是找死么?”他们两个包围过来。

“我没有。”庄周看见这两个人的表情,不想惹事,说着想走。可是淳于颜和淳于楚堵住了他。

“我妹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敢惹她哭。你竟敢让她流泪,今天,我要好好地教训你一顿。”淳于颜把白兔塞到哥哥淳于楚怀里,撸了撸袖子,要揍这个男孩。

“住手,竟敢欺负我哥哥?”一个小女孩出现在淳于颜面前,双手叉腰,稚气的脸上怒目圆睁。

“没有,”男孩赶紧解释,“庄月萝,他们没有欺负我。”

“没有?”庄月萝指着淳于颜道:“他要揍你,庄周。”

“父亲嘱咐过不要惹事,我们走吧。”庄周拉着庄月萝说。

“我父亲也这样说过。”淳于楚插嘴道,还抱着小白兔,跟他们挥手再见。

可是女孩却停下来不走了,“我的兔子,”她指着淳于楚怀里的白兔说。

“你的?”淳于颜叫起来:“我和哥哥追了半个山头才捉到的。”

“是我先看到的,还给了它一个胡萝卜,”庄月萝说:“我给了它取了个名字,叫庄月兔。”

“那你就叫它,”淳于颜笑嘻嘻道:“看它答应不?”

庄月萝气愤极了。

“如果它答应,我就还给你,如果不答应,别说装月兔,”淳于颜笑嘻嘻道,“就是你装头猪我也不会还给你。”

根据庄月萝小辣椒的性格,这边马上又要打起来。可是另外一边,梦蝶和庄周的谈话却是很融洽。“你的手绢,”男孩问,“怎么还给你呢?”

“你带走吧!”梦蝶大方地说。

“以后你去檀萝宫找我,”男孩说,“我再还给你。”

“檀萝宫?”梦蝶好奇道,“我能去吗?”

“这个给你,”男孩说着拿出一个翡翠绿的玉佩,上有一根红丝线,递给梦蝶,“记住,你说要找庄周。任何人都会带你来见我的。”

“可是?”梦蝶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收下玉佩。

“你快收起来,”庄周把玉佩塞到梦蝶手里说,“别让我妹妹看见了。”

“那你也看见了吧?”淳于颜得意的哈哈大笑,梦蝶赶紧把玉佩塞进口袋。后来发现淳于颜不是跟她说话,而是对庄月萝说的,“看清楚了吧?它根本就不答应。”

淳于颜得意的哈哈大笑,庄月萝气的脸都红了。她指着枣树说:“这是契玄法师的枣树,难道法师叫枣树,枣树就会答应吗?”

“当然不会了,”淳于楚道,“枣树不会说话。”

“那你还不把白兔还我?”庄月萝泼辣地从淳于楚怀里抢走了白兔,扬长而去。

淳于楚和淳于颜异口同声:“她好野蛮哦!”

“你一定要来找我,”庄周对梦蝶说,也挥挥手,追赶她妹妹去了。

好啦,这就是庄周和梦蝶第一次见面。也许是玉佩上的红丝线牵起了他们之间的情缘,梦蝶果然又一次去找庄周了。这是后话,暂且不提,先说说我眼前要做的事情,找到庄周,然后让他死。

可是庄周在哪里呢?我能不能找到他呢?能不能顺利让他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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