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还会说,友爱对于个人是极为有用的,甚至也许对生存来说是必不可缺的。他们可以搬出大量的权威证言:“身后无兄弟,腹背均受敌。”“朋友之亲,胜过兄弟。”但是,当我们如此表达之时,朋友其实指的是“盟友”。在普通用法中,朋友的意思是,或者其意思应该不止如此。可以肯定的是,当需要同盟时,朋友会证明自己也是我们的坚强盟友;当我们贫困之时,朋友会慷慨解囊;当我们患病之时,朋友会悉心照料;当我们面对强大的敌人,朋友会誓死捍卫,竭尽所能护佑我们的遗孀和孤儿。但是这些善举并不是友爱的原料,他们产生的机会几乎也变成了友爱的障碍。从某一角度上看,他们与友爱相关;而从另一个角度上看,却又是无关的。相关,是因为当需要产生时,如果你毫无作为,那么你就是个假朋友;无关,是因为对其朋友来说,施恩者的角色总是偶然的,甚至有些陌生。这几乎令人尴尬,因为友爱完全剥离了慈爱那种需要被需要的成分。我们深感遗憾的是:人们认为任何赠予、借款、夜巡都应该是必须的——而现在,看在上帝的分上,让我们抛掉这一切,回到我们真正想要一起做、一起谈论的事情上来吧!甚至感激也不能充实这种爱。那老一套的“别介意”,其实表达了我们的真实想法。完美友爱的标志并不是危急关头拔刀相助(当然这种情况会发生),而是即使给予了帮助,对友爱也不会有什么根本性的影响。对于友爱而言,帮助是一种分心,一种反常。朋友相聚之时,时光何其短暂,而把时间浪费在帮助上,更是一种可怕。也许,我们只有几个小时的时间可供交谈,可是,上帝啊,二十几分钟的时间都用到了琐事上。
因为,无疑我们根本不想知道朋友的私事。与情爱不同,友爱没有猎奇的心理。你成为某一个人的朋友,无须知道或者关心他是否是已婚、单身或者他是如何谋生的。所有这些“无关之事,实际之事”——与这个真正的问题——“你是否看到了和我一样的真理”
有什么关系吗?在由真正的朋友组成的圈子里,每个人仅仅是他自己:除了他自己,不代表什么人。没有人会在意别人的家庭、职业、阶层、收入、种族以及过去。当然,最终你会逐渐地了解这些中的大部分情况,不过并非刻意所求。他们会一点一点地浮现,只是举个例子或者打个比方,充当某个奇闻逸事的素材,但绝不是为了让你了解它们本身,这就是友爱的君王之相。会面时,我们就像独立王国至高无上的王子,离开自己的领地,立场中立,游离于个人背景之外。这种爱(本质上)不仅不在意我们的身体,而且不在意我们所体现的一切,包括我们的家庭、工作、过去和种种关系。在家里,我们除了是彼得和简,我们还充当一般角色:丈夫或妻子、兄弟或姐妹、主管、同事或者是下属。这些不会出现在朋友之中。友爱是一种超然物外,或者是赤裸裸的思想。情爱需要赤裸的身体,而友爱需要赤裸的人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