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曳的马车里,穆清风静静地坐在位子上闭目养神,坐在他对面的雪玉看上去有些拘谨,暗中不时地观察着他的脸色。
气氛有些沉闷。
在不知道经过多少次抬眸以后,穆清风才缓缓睁开眼睛。
“你今天有些过了。”
声音淡淡却是好意提醒,此时的雪玉也后知后觉的懊悔起来。
虽然殿上狠狠地羞辱了柳飘絮,但是现在想起来却一阵后怕。
“我知道,下次会收敛的。”雪玉故作清冷地说道。
见她明明知道自己错了,却还在那逞强,穆清风微微叹了口气。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你不要劝我了,我是不会改变心意的,我要报仇,家仇国恨我会一笔一笔从他们身上讨回来,我要让他们血债血偿!”愤恨的握紧双拳,雪玉的情绪异常激动。
深知她有如此执念,穆清风也不免皱起了双眉,顿觉嗓音暗哑:“那就不要忘记我们的约定。”
经他一提醒,雪玉顿时从仇恨中抽离了出来,怔怔地回望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良久,才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两个字来:“知道!”
相顾无言,马车内又回归了初时的宁静,黑夜中只听到车轱辘压在马路上的声音。
——*^_^*我——是——分——隔——线*^_^*——
“东西都收拾好了没?”
甘甜甜背着一个包袱站在院中央向屋内收拾东西的两人喊道。
“来啦!来啦!”
兰儿和飞毛腿两人一人一包从屋里走了出来。
因为本来就没打算在这龙潭虎穴里长住,所以三人带的东西也很少,收拾起来很简单。
“嗯~撤!”
一声令下,甘甜甜潇洒地转身走出了这个每天做梦都想走出的大门。
因为国宴刚散,各家官员陆陆续续携带自己的家眷离开,甘甜甜一行人夹在其中也未被宫里的守卫过多盘问。
因此,三人一路畅通无阻地向宫门走去。
只是在三人途中路过一处宫院,甘甜甜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怔怔地望着眼前紧闭的朱门。
“冷宫~”
一旁同行的兰儿无意识地念出了大门上的牌匾。
多多少少知道一点故事的飞毛腿也停了下来,但他只是上前提醒道:“主子,时辰不早了,宫门该关了。”
被提醒的甘甜甜却不为所动,她知道自己又要矫情了。
其实她也想赶紧出宫,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脚就像钉在了地上一样,生生地挪不开一步。
“你先带兰小姐出宫吧,我有些事待会自己出去。”
“主子,万万不可,宫里太危险了,您千万不要感情用事。”飞毛腿听了她的话顿时急了。
“飞毛腿你管得太多了!”甘甜甜难得坏脾气的呵斥道。
“主子,您——”
“哎呀好啦!飞毛腿你就别担心啦!你主子做事一向有分寸,我们就听她的先走吧。”飞毛腿还想说什么就被兰儿给打断了,虽然她不知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但她知道甘甜甜这样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所以也不管飞毛腿愿不愿意,就拖着他先走了,临走时还不忘提醒甘甜甜:“你快点解决,我们在宫外等你。”
目送着他们离开,甘甜甜才转身望着这个曾经的老地方。
故地重游,总是有一种别样的心绪。
拾阶而上,每一步都充满了回忆。
想当初自己醒来第一眼就是在这个鬼地方呢。
推门而入,内里的景象又恢复到自己刚来时的那副模样。
破财,萧条,杂草丛生。
想到自己以前把这里打扫的干干净净,现在又重新变得脏乱不堪,真是一言难尽。
借着月光,找到了那口井坐在了上面。
望着天上的明月,不知不觉中甘甜甜沉浸在回忆里。
从她当初来这里一直到现在,整整五年的点点滴滴,每一件事她都记得,无论开心还是伤心她都清晰地印在脑海里,在她五年里遇到的形形色色人她都有所记忆,他们的一颦一笑恍若昨日。
只是,记忆里这么多人,他们的音容笑貌是那么的清清楚楚,却有一个人开始变得模模糊糊。
“什么时候开始发现自己想不起来这个人的呢?”
甘甜甜仰望着明月问自己。
应该是从所有人不在提起他的名字开始的吧,没有人提起他,就不会想起有关他的事,想不起关于他的事,那有关于他的记忆就慢慢开始被新的记忆给占据掉。
那段时间真的很忙碌,真的。忙碌到没有时间没有精力去想起这个人,忙到倒在床上就立马睡着,醒来又马不停蹄地工作,那段时间是疯狂的。
可是,当这些疯狂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耗殆尽,甘甜甜开始感觉到莫名的空虚。
一个人可以爱另一个人有多久,甘甜甜不知道,因为她发现自己已经连再爱的力气都没有了。
明月当空,她却已泪如雨下。
突然好疲惫,突然好迷茫,突然好想家。
虽然家不够温暖,可是只要有爸爸妈妈和哥哥,就觉得好满足。
即使他们不够关心自己,但是自己一点也不觉得孤单。
想到哥哥,虽然他总是欺负自己,但她知道在他眼里只有他可以欺负自己的妹妹,其他人绝对不行。
望月思乡,甘甜甜第一次有如此强烈的愿望,她真的真的好想回去,她想家了,她想爸爸妈妈了。
月光下,一个消瘦的人儿双手抱膝呜呜地哭着,只有明月能懂她的心。
哭,是一种很好的发泄方式,它不是软弱,而是给下一次带来重新振作的力量。
哭够了的甘甜甜,情绪逐渐回归于平静。
璃,我累了,你已经走了那么多年,我是时候该向你告别了,我要重新开始我的人生了,祝福我吧!
再次望向明月,甘甜甜轻松了许多,压抑的太久,哭出来心情也好多了。
只是……
你放过了你自己,命运会吗?
收拾好情绪,甘甜甜正准备出去,手还未触及大门,就被从门外闪进的黑影给吓了一跳。
对方或许也没想到里面会有人,惊觉之中,敏捷地抓住了甘甜甜的胳膊反扣在她的背上。
突如其来的疼痛,把甘甜甜折磨的直叫唤。
“疼疼疼!”
一连几个惊呼,非但没有换来缓解,反而被对方一把捂住了嘴巴。
只听对方沙哑的嗓音低沉地警告道:“不要出声,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那阴冷的警告,吓得甘甜甜立马噤声。
但胳膊疼的她脸直抽抽。
见她很识趣,对方手劲稍微松了一点,带给她的疼痛暂时也缓和许多。
甘甜甜刚松口气,就听到外面一阵骚乱。
“快点!快点!有刺客闯进了皇宫。”
甘甜甜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身后这个半路杀出来的人就是那个刺客了。
借着月光,甘甜甜微微偏头察看了对方。
一身夜行衣让人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听声音沙哑的程度以及带着点鼻音,看来这个杀手还生病了。不过,倒是有一点很奇怪,就是他明明蒙着面,黑布下竟然还有一张面具。
只是因为黑夜,如果不是像他们现在如此近距离观察,说不定都不一定能发现这一点。
如此怪异的行为,甘甜甜不由地暗暗猜测:“难道是为了以防万一,如果面纱不小心被揭了还有一层面具可以保护?”
如果这个刺客有读心术的话,保不准甘甜甜现在立刻就命归西天。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骚动才渐渐平息下来。
“唔唔……”
整个人被对方控制着,甘甜甜不满地抗议着,尽管说不了话。
“让我放了你可以,但是不许叫,明白了吗?”头顶上传来对方冰冷的声音。
甘甜甜一得令连连点头,生怕他反悔似的。
或许是他对甘甜甜看不上眼,见她答应就立马松了手。
甘甜甜一得自由立马撒丫子跑得老远。
那刺客却对她一点兴趣也没有,反而撕扯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包扎起手腕上的伤口。
伤口不深,却也流了不少血。即使是这样,他连眉毛皱都没皱一下,好像全身上下没有感觉似的。
这让一旁的甘甜甜看得是心惊肉跳,心里难免腹诽着,这还是人吗?
对方简单处理了伤口后,并未理会甘甜甜,而是察看外面的情况准备离开。
见他要走,甘甜甜连忙跟上,“诶~你受伤了,宫门现在这个时辰已经关了,以你现在的条件是出不去的。”
不知道为什么见他受伤,甘甜甜本能的想帮助他。
对方听了她的话果然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她。像是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跟我来,我知道有一个地方可以离开这儿。”说着也不管他答不答应,拉着他的手就走。
刚开始,黑衣人还有所抗拒满眼警惕,一路上都是满身的戒备,对这个第一次遇见的人并不是很信任。
只是随着她的脚步越走越远,他心里从警惕慢慢转变成震惊。
直到她蹲在一面墙前扒出来一个大洞时,他的震惊达到极点。
一把钳住眼前的这个有些娘气的男人,黑衣人激动地质问道:“说!这个出口是谁告诉你的?”
被再次突袭的甘甜甜这下被惹毛了,这男的神经病啊!特么的我当初为什么脑子抽风想救他啊?
“你放手!你管我哪里知道的,你不出去我还要出去呢。”
瞅着机会,甘甜甜狠狠抓了对方受伤的手腕一把,对方吃痛,手一松,甘甜甜才得以前脱离他的魔爪。
此时,黑衣人的脸更黑了。
忍着疼痛,想要再次抓她时,哪知甘甜甜像泥鳅一样,嗖得一下钻出了墙洞。
甘甜甜一钻出洞,就立马吹出了一声响亮的口哨。
幸好当初被吴昊天宣进宫时做了另手准备,要不然这会想逃都没机会。
随着这一声口哨,本来平静无波的湖面缓缓驶来一艘小船。
船一靠近,摆渡人立马向甘甜甜行礼:“糖老板,属下在此等候多时。”
“嗯~辛苦你了!”甘甜甜点了点头。
正准备要上船时,身后刚赶来的人已经先她一步上了船。
“你——”显然,甘甜甜还没说话,那下属已经发难了。
“算了,就载他一乘吧!”
“是!”
见主子都同意了,那下属也不再多说什么。
两人进了船舱相顾无言。
其实甘甜甜很好奇面前这位黑衣人的,想问问他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夜闯皇宫,又和吴昊天有什么关系?可惜介于刚刚他的行为,她就突然没了兴趣,静静地坐在船舱里闭目养神。
经过刚刚一个插曲,这边一直打量着甘甜甜的黑衣人无意间得到一条重要信息,那就是面前坐着的人就是那个传闻中赫赫有名的糖记糖老板。
如果不是那个摆渡人一时口误,他想他也不会想象到面前这个瘦弱的人是那个将糖记打理的有声有色的糖老板。
看来今天晚上也不是一无所获。
甘甜甜没想到自己这一闭目竟然睡着了,以至于到岸时,整个人还迷迷糊糊的。
打了个哈欠,无精打采地走向码头,结果一不留神没踩稳,身子顿时失去了平衡,一头向水里扎去。
就在千钧一发之间,胸前突然横过来一只手臂将起歪倒的身子给接了住,才避免了成落汤鸡的下场。
被对方扶稳后,甘甜甜平复了一下心情:好险好险!
转身想感谢搭救自己的认识,才发现救自己的人竟然是那个冷冰冰的黑衣人。
“额······谢谢啊!”
干巴巴地道了一声谢,甘甜甜就连忙上了岸边早已准备好的马车里。
妈呀!吓死我了,还以为又要被他挟持呢。
甘甜甜心有余悸地躲在马车里缓和情绪,直到马车走了也未再露面。
望着那辆渐渐隐没在黑夜中的马车,黑衣人,不,应该说是雪国骁勇大将军离殇呆呆地站在原地。
许久,他才缓缓抬起手,静静地看着自己的手掌。
刚刚应该不会是错觉。
再次抬头看向那无边的黑暗,离殇独自一人静静的站在湖边,黑夜下,冷面已久的他,嘴角竟渐渐勾起一抹弧度。
众所周知的糖老板,竟然是一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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