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我们俩就分别走进只有一墙之隔的男女洗手间。这样的时刻,我总是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无端端就笑起来了,从洗手间里走出来与我迎面互视的一个人,她一脸的莫名其妙,然而我从走进洗手间,到在洗手处洗手的时候,我看到那面镜子里的自己,脸上漾着灿烂的怎么也藏不住的笑容。
从院子里出来的时候,严词还向管理员询问怎么去陈嘉庚建筑的最后一个景点——归来堂。严词询问管理员的时候,他绝对是彬彬有礼的,但管理员却爱理不理的态度。管理员冷若冰霜的脸,让严词非常反感,而我却并不感意外。
“师傅,打扰一下,请问归来堂怎么走?”严词客气地问。
那个女管理员面无表情,冷冷地沉默了片刻,用一只眼睛看着我们,露出轻蔑的眼神,“就在这附近啊。”
“那具体怎么走呢?”严词又问。
“那里关门了。”管理员就这么扔过来一句话。
我拉了拉严词,“走吧。”我轻轻地说。
我们离开这所院子,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也没有互相商量的,只是凭感觉的,就往纪念馆右手边的方向走去。严词一句话都不说,我也沉默了,我们就那么一直走着。
“你生气了吗?”我问。
“你看她那个态度,真是太没道德了。”严词气愤地说。
“刚才我拉着你走,是因为我觉得她压根不想搭理我们,再问下去只是自讨没趣。”我说。
“我不是怪你,我是觉得这里怎么问个路都这么难。”严词说。
我听到这句话,忽然觉得有些心酸,看着他吃了闭门羹,我却没有替他抱不平,而是怯怯地拉着他走,我觉得自己太没用了。想起严词跟我讲过有一次他和前妻在银行排队,忽然有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插队,他前妻立刻变脸色,气势汹汹地要跟那个男人理论。虽然严词跟我说他不赞成他前妻这么做,于是硬拉着她不要闹事,但严词也说他前妻这么做是为了保护他。与他前妻勇敢保护他相比较,我真是鄙视我自己,我没有足够的心疼他。
此刻,我不知道应该怎么来表达我的愧疚和自责,我只能紧紧地挽住他的手。
我看到不远处走来一个牵着小孩的中年女人,于是我说:“我们问问路人吧。”
严词没说什么。
我松开手,径直走到中年女人面前,用闽南语客气地问:“你好,请问‘归来堂’怎么走?”
中年女人顿了顿,脸上没有笑容也没有不悦,很平静地给我指了指路。严词走过来,多问了她一句:“这个时间‘归来堂’向游客开放吗?”
中年妇女急着要走的样子,淡淡地说:“我也不大清楚,你们去看看吧。”
被她牵着的小女孩大概五六岁的样子,白白净净的小脸蛋,眼睛眨巴着,好奇地看着我和严词,与中年女人的无动于衷相比,这个小女孩的天真无邪显得太珍贵了。
我们一起向中年女人道谢后,便沿着她指的方向前行。
沿途是两条对称的石子路,中间是一条宽敞的公路,两边的石子路被郁郁葱葱的榕树遮盖着,在这样的冬季里,风一吹,枯黄的叶子飘落在石子路面上。毕竟是冬季,风是萧瑟的,夹杂在空气中的是一种干燥和无端的悲凉。虽然我和严词谁也没有说些很伤感情的话,但我们之间隐约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伤害。这种伤害,我说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那么爱他,他这么爱我,我们怎么舍得去伤害彼此。可是,就是一种朦胧的伤,渐渐地,渐渐地,仿佛某一天会突然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