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我家门口,我在掏钥匙准备开门。他站在我背后,忽然伸出手够着我家防盗门上安着的一个小小的红色牛奶箱,说:“这么可爱啊,是牛奶箱吧?”他那样子差一点就可以将我抱住,我脸上和耳朵都发烫,浑身不自在。坦白说,我有点飘飘然地沉醉在这种暧昧的氛围中,但我刻意地挪开一小步,低着头继续找钥匙。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怎么回事,我的手不听使唤,在背包里乱摸一通,怎么也找不到钥匙。“还找不到钥匙吗?”他退后一步,问我。
“是呀,我再找找看,你不要着急啊。”我心怦怦直跳。
“我不着急,你慢慢找吧。”他又退后一步,“不介意我看看吧?”他示意我,他想参观我们的楼房。我们这栋楼是两梯八户,一间小小的垃圾房将楼层隔成两边,每一边各有四户。我住在这里两年了,发现邻居们常紧掩门户,我跟隔壁那户人家的女主人只见过一面,还是在同时走出电梯,然后匆匆一瞥,互相惊讶:“原来你住隔壁呀。”老人家总说电梯楼通风不好,四处都是封闭的,全天24小时楼层公共区域都亮着灯。这时候,不知道从哪户人家里传来电视声和小孩哭声,使得死寂沉沉的楼层,顿时多了几分热闹。严词如领导检查工作一般,背着手轻轻地来回看了看。我终于找到钥匙,我边开门,边小声喊他回来,他走到我身边,轻声问我:“你家里有其他人吗?”
“没有,我一个人住。”我拧开内门的锁把,将内门推开。
他站在我背后,探着头往里面看了看,然后坏坏地笑着说:“我闻到你家里少了一种味道。”
“啥味道?”我吃惊,瞪大双眼。
“你这么吃惊干什么?”他大笑,“是男人的味道。”
我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到门边的沙发上,然后开始换拖鞋,“当然了,我父母很少过来深圳,我家里只有女人的味道。”
我居然一点拿他当领导看的样子都没有,他愣愣地站着,我自顾自地脱袜子换鞋。
“你人长得挺娇小,但双脚倒不含糊。”他盯着我双脚说道。
为了掩饰我的害羞,我腾地站起来,双脚在地板上顿了顿,以为这种我自认为的粗鲁行为,能缓和尴尬的气氛。“我身高遗传我妈,体重遗传我爸,双脚遗传我妈,皮肤遗传我爸,发质遗传我妈,牙齿遗传我爸......”他被我逗得直乐。
“什么时候有机会,我见见你父母,再验证一下你说的是真还是假。”他一本正经地说。
他这么说,我心里觉得挺美的。但我多少还是有些矜持,于是我转而说道:“不好意思,我家里只有一双我爸爸穿过的凉鞋,没有男士保暖鞋。”我转身走到电视机旁边的鞋柜,取出那双很久没被问津的凉鞋,那是去年夏天爸爸来深圳时穿过的。
“没关系。”他接过我递给他的一双大大的凉鞋,我们的手又一次不经意地互相轻轻触碰到,这次比在公司电梯口触碰到的那次,还要让我慌乱。我们四目相对,有一种无声的东西在彼此眼神里交汇着。我四肢僵硬,硬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穿上吧。”
我逃似地转身去打开电视,我甚至故意迟迟转回身,我内心怎么也平静不下来,我背对着他,假装在看电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