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学报》,光绪三十三年一月一日(1907年2月13日)在日本东京创刊,编辑兼发行人是何天柱、梁德猷。总办事所为上海学报社。停刊时间不详,《中国近代期刊编目汇录》第三册(第二卷中)目录共收第一年第一号至第一年第十二号。第十二号,光绪三十四年六月二十八日(1908年7月26日)出版。
何天柱,即何擎一(澄一、澄意),广东香山(今中山)人,光绪末科秀才。早年追随康、梁,“以入门弟子相待”,曾为康、梁经营上海广智书局。梁启超著作很多由他结集,如1903年最早出版的《饮冰室文集》(壬寅集)即由他编辑。此后,1910年由广智书局出版的《饮冰室文集》增订本也是他编的。《学报》第一号《〈学报〉叙例》为何天柱所撰,署“《学报》主任者香山何天柱澄意叙”。《学报》在上海发行,也和何有关。梁启超在《学报》创刊时即有文章发表,并列为创刊号的第一篇,可知《学报》的创刊,是和梁氏有关联的。
二
梁启超在《学报》发表的文章,载该刊第一年第一、二号。第一号有《原学》(未完)、《中国文明之传播》(未完)(列“历史”栏,均署名“远公”);第二号有《中国文明之传播》(续),《说淮》(列“地理”栏,署名“远公”),《释国》、《干支与字母之关系》、《苦学之模范》(署名“远”,均列“谈丛”栏)。
由于《学报》所载梁氏文章,《饮冰室合集》没有收入,故将这些文章作一简单介绍。
《原学》引言谓:
著者夙欲草此文,以标题太大,陈义太博,不敢牵尔操觚,欲俟积研究心得,而后从事焉。《学报》初发刊,主任者敦迫从事,草草成立,殊乖本怀。完日揅精,更当改作。
“主任者”当指何擎一。
《原学》拟分五章,第一章是《学之定义及其必要》。认为“名词之学”的定义是“学也者,精密而有系统之智识也”。“动词之学”的定义是“学也者,所以求得精密而有系统之智识也”。从而“将此定义解剖之”。
梁启超认为知识有“四级”。第一级是:“人类则一度感觉恒印象于脑中。所感觉愈多,则所印象亦愈众。”第二级是:“概念与概念之联络。”第三级是:“此现象与彼现象之有关系。”“每遇一现象之已著,必欲求其所自来;每遇一现象之方兴,必欲究其所终极,所谓原因结果之关系也。”第四级是:“必也胪举一切现象,分别而部居之,于同类之诸现象中,求出其共通之原理原则,而据之以说明他之现象焉,如是斯可谓之有系统,如是斯可谓之精密。”他认为学识和常识不同,上面提到的前“三级之智识,皆常识也;其第四级,则学识也。虽性质不殊,而程度有别”。
他认为“生有涯而知无涯”,但“前人经验及研究所得,后人得而有之”。“故无论若何伟大之学者,其学未有不学之于人者也。”“夫志欲为学者,则受前人所经验所研究者,复加以研究焉,而更求新原理新原则之发明,或取所受之原理之有误谬者而是正之,其造福于世界者,固至重且钜。”
他认为,“故以公人之事业言之,无财政之学识者,万不足以理财;无军事上之学识者,万不足以治兵。凡他百事,莫不皆然。以私人之事业言之,无商业上之学识者,必折阅于市,无农业上之学识者,必狼藉其田。凡此百事,亦莫不皆然,故学之不可以已也”。或者以为“历史上之以理财治兵闻于世者,岂其尽有财政上军事上之学识?”梁氏以为“不然。世界者,不断之竞争也,其相与竞争之对手异,则其所持以竞争之具异”。所以必须“受学”。
《原学》原定五章,除上述第一章《学之定义及其必要》外,还有《学之范围及其分类》、《学之起原及其次第》、《学之发达及其传布》、《学之应用及其选择》四章,但未见续载,可能因为梁启超这时忙于组织政闻社,拟办《政论》杂志,无暇顾及。
《中国文明之传播》以为我国“文明之古逾欧洲”,它是“独立而发生于我国”,还是“他国传来”,“今尚属历史上未定之问题,不具论。要之自有史以来,我文明发生地,实在河南、山东之处”。我国文明是“一元”还是“多元”,“此亦历史上未定之问题”,“要之古代他族虽有文明,亦为我族所吸收而不留其迹。故言我国文明,必托始于羲、农、黄帝”。“伏羲、神农两代,其所历岁月之久暂,不可得而详也。”“西史家或谓自巴比仑东徙云”,“然黄帝号有熊氏,《史记集解》引皇甫谧云:有熊今河南新郑,然则其根据地固在河南也”。“自兹以往,河南、山东、直隶三省为开化区域。”
“伏羲、神农以来,居黄河沿岸低地者已千余年。及帝尧而都平阳,实为今山西平阳府。帝舜而都蒲坡,实为今山西蒲州府。夏禹而都安邑,实为今山西解州。由低地而趋高原,舍沃壤而就瘠土,此实反于古代人民之通性,历史上变迁也。”以为“洪水者,实山西开化之一大原因”。
梁启超认为上古第一大事,是“我族与苗族之战争”,“自兹以往,我文明骎骎南下,逾淮而达江吴”。至于“我国文明所以普及”,“则周之封建最有力焉”。“春秋时代所以能举诸戎狄之地而悉为中国者,其道有四:一曰歼灭,二曰攘逐,三曰徙置,四曰杂婚。”并举“当时开化之地域”:河南、山东、山西、直隶、陕西、江南、江西、湖广、浙江、四川等开化地,说明部分开化地以至未开化地情况。
他认为春秋时代的文明,可说是“多元的文明”,战国则为“我文明之成熟时代”,“秦始皇一天下,置郡三十六,后益以四,为四十郡”,汉是“我文明统一之时代”,“盖自隋炀帝浚运河以后,导河入淮,而四渎之形势,既已一变矣。加以靖康间宋、金分立,金人决河流以病南宋。及胡元奠都燕京,浚会通河以资漕运,前明因之,本朝因之,于是河、淮混流之局大定,沿而勿革者垂六百年,淮遂失其独立之资格”。他还专门写了《说淮》,载《学报》第二号。在这万余字的文章中,对我国“文明之发展”溯源导流,自成体系。
此外,梁氏还在《学报》“谈丛”中发表了《释国》与《干支与字母之关系》等文,字数不多,也都有他自己的见地。
这些佚文,应该搜集标校,收入《梁启超全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