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城酒楼离市中心不算很近,甘甜甜生怕卢卡早到了等她,出门直接上了公交车,买了张1.2欧的车票。
这钱放在国内都够打的了。
十五分钟后她在大广场对面到了站,脚下不停地直奔进广场内。
卢卡果然已经到了,他今天穿着件宽松的棉质T恤衫,下身是条运动裤,身上隐隐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
甘甜甜站在他面前喘了喘气,正打算抬手跟他打个招呼,结果卢卡脸色明显一沉,竟以一种强硬的口吻训斥她:“赶天天,你在明知道室友是精神病,并且有过激行为的前提下,居然还敢跟她继续住在一个卧房中?!”
甘甜甜愣了愣,她下意识就开口辩解:“可她目前只有伤己行为,并无伤人行为。”
卢卡面色更沉,他一双茶色的瞳孔骤缩,眉头紧锁,整个人竟是散发出与之前不同的气势来。
卢卡一头金棕色的发丝柔软微卷,一向被他打理得很有型,他喜欢把刘海吹出一个弧度悬扣在额头上,再让正中稍长的一缕虚虚搭在鼻梁前,两侧的头发向中间聚拢,露出整个小巧精致的脸骨。
只不过今天,他头顶的刘海有些塌瘪,两侧的头发也散乱在了脸颊旁,本是一个越发随性的发型,配上他风雨欲来的表情,此时看来却像是雄狮的鬓毛。
甘甜甜茫然地仰头与他对视。
“赶天天!”卢卡莫名气急,一字一顿地咬牙道,“你们中国人,是不是胆子都如此大?!”
这地图炮开得真精准……
甘甜甜不由联想到撬锁霸占民宅、逃税偷税漏税,顿时灰溜溜地摸摸鼻子,视线四处飘移,讪讪地鼓了鼓腮帮,不敢与他对视。
大广场上人来人往,只有他俩立在正中,站成了一对木桩。
“喂!”在收获了不少探究的视线后,甘甜甜抿了抿嘴唇,率先打破僵局,微微带着些讨好,仰脸道,“我们这样,很奇怪。”
卢卡在她面前抱着双臂,沉默不语。
“拜托拜托拜托拜托!”甘甜甜两手合十在他面前晃了晃,为了毛佳佳一命,示软示得很无赖,“胆子大我错了,以后我胆小一点儿……。”
“……。”卢卡似乎是在分辨她话里的含义,中国人喜欢说话绕弯,他纠结了片刻,脸色稍霁,垂眼看她,说,“所以,你找我什么事?”
不是你找我的嘛?你让我在大广场等你的啊?甘甜甜错愕的词穷了片晌,只能把电话中没说完的话说完,她道:“我想问你弗兰科的电话号码……。”
“你要他电话做什么?”卢卡眉头又拧了起来。
“中国人的习惯……就是喜欢办事儿的时候找熟人……。”甘甜甜举手自黑,“我想让他帮忙立案找室友。”
“这件事不归他管。”卢卡不赞成地瞥了她一眼,似乎是在蛋疼她所谓的,中国人的办事习惯。
“那怎么办啊,这事儿谁能管啊……。”甘甜甜呐呐道,“万一我室友又自残……。”
卢卡不等她嘀咕完,冷淡地插了一句嘴:“你室友叫什么名字?”
“Mao Jiajia!”甘甜甜迅速答道,“Mao——Jia——Jia。”
卢卡又垂眸瞅了她一眼,取出手机偏头打电话,也不避她。
意大利人日常说话语速很快,甘甜甜除了能捕捉到卢卡语句中发音生硬的“毛佳佳”,与一再强调的“Cinese”外,便再什么都听不懂了,她一头雾水地等待卢卡挂电话,眼神期待地
凝视着他。
卢卡这通电话持续的时间很长,他耐心地说说停停,电话那头似乎是在不断给他转接到其他人手上。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卢卡的表情终是在不断变换中,停在了一个眼神明显透出股遗憾的表情上。
他叹了口气转头,俯视着甘甜甜摇了摇头,换回了英语:“你的室友,在今日早晨11点27分,乘坐飞往马德里的NY890次航班,已经出境。”
“……哦”甘甜甜心情瞬间变得很复杂,她动了动嘴唇,神色有些怏怏,眉眼低垂,兀自盯着脚下的长方形地砖。
她不喜欢毛佳佳,甚至烦她,有时候忍无可忍地想伸手掐死她。但是在未知的生与死的面前,厌恶或者愤恨,却都是不值一提的情绪。
卢卡垂头看着她,静静地陪她发了一会儿呆后,语气徒转温柔:“如果你担心……。”
甘甜甜期待地仰头,却听卢卡继续说道:“或许,我们可以请上帝保佑她。”
甘甜甜压下差点儿脱口而出的“我不信教”,只觉手腕一紧,人已经被卢卡拽着往大教堂方向飘出两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