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母亲河。是她养育着我们,我们在她的怀抱尽情地撒娇成长着,记得我小的时候,也就是上个世纪的六十年代末,七十年代初,每到夏季,我们在江堤上放牛玩耍的小伙伴,就要在长江边戏水,这是夏天消暑的最大快乐。
有一天,一个小伙伴突发奇想,要在江堤上做滑滑梯,于是大家纷纷响应,沿着江堤的坡度,将江堤上的土用水淋湿,然后小伙伴们用自己赤裸的身体,顺着坡度滑下,大家轮番上阵连续滑上几次,一条最经济,最便捷,最环保,最危险,最刺激的滑道就建成了。
为什么说是最经济的呢,因为制作这条滑道的成本就只要小伙伴们的人力工夫,不需要任何原料成本。只要大家齐心协力向江堤上浇上水,然后用自己脱光的身体顺着坡度滑下,来回几次就成了;最便捷是随地选址,不要一会儿的工夫就可以了;最环保是最原始的,自然的,滑道是泥巴,滑道两边是草地,没有任何污染;最危险是如果泥土里有什么贝壳、石子等杂物,那就容易划伤细嫩细嫩的身体,滑到长江里时对江水水域的不了解因素等;最刺激是这项运动有速度、快感和危险性。所以小朋友一个个光着屁股,白嫩白嫩的,在江堤上上上下下的来回,依次从滑道上滑向长江,激起水柱和浪花,和着这水柱浪花撞击的声音就是小朋友们开心的笑声,这笑声现在只有在公园里的滑滑梯上、水上游乐场的滑滑梯上才能看到。
这种童趣、快乐现在的孩子很难享受到了。虽然城市里也有很完善的游乐设施,也有滑滑梯,但没有了那种泥水里嬉戏,没有了那原来的乡土气息味儿了,有的也是现代的味道,一种城市过滤过的味道。
江堤上的滑滑梯,应该是最有特色,最值得回味的了,我们在江堤上玩耍着自己制造的滑滑梯,还可以看到长江里的江豚,我们叫江豚叫“光猪”,因为江豚露出水面时的样子很像猪,光溜溜的,圆滚滚的,黑乎乎的,一群一群的,在江水中你追我赶,乘风破浪,煞是可观。“光猪”露出水面时发出粗粗的换气声,像猪奔跑时出气的声音一样。我们光着屁股,也是光溜溜的,圆滚滚的,不同的是小伙伴们的身体都是白嫩嫩的,一个接着一个的,在江堤上你追我赶的在滑滑梯上滑下,看谁滑下时激起的浪花最高,谁滑下的姿势最滑稽,最搞笑,现在的词汇应该是叫最酷最眩最囧。由于没有评分标准,也没有具体游戏规则和比赛细则,小伙伴们有时也会争吵起来,你说你的动作最棒,他说他的动作最棒,谁都不甘心落后而示弱,谁都认为自己不是孬种,谁都认为自己的动作就是最好的,所以就不能避免争吵,有时争吵起来脸红脖子粗,有时也会动起手来,武力征服对方,谁厉害谁就有理,一般都是没有结论的,因为没有裁判,无法判定谁是谁非。强者虽然占据了上风,但输者并不是心服口服,弱者最多是好汉不吃眼前亏,把委屈憋在心里,忍着不了了事而已。时间长了,有时也就忘记了,重新开始游戏的时候,可能又是新的一种姿态了,一会儿是他和你的联盟,一会儿是他和你诲约,伙伴和朋友没有完全固定不变的好与坏。小伙伴们就是这样在一起你和他好一阵,他和他好一阵的,今天你跟他一伙儿,明天你可能就跟别人成了新的一帮儿了,一帮儿一伙儿的组织各种活动游戏。
当江中有帆船经过时,我们会站在江堤上,或者站在江边的浅滩上,放开自己最大的嗓门和船上的人喊话。有时船上的人也很热情的和我们打招呼,彼此问候,互相示好。有时也有不友好的,也不知道是谁先挑衅的,就对着互相谩骂起来,谁也不能把谁怎么样,隔着江水打起嘴巴仗来,双方谁也不示弱,使出浑身吃奶的劲儿来对骂着,惹得彼此都不高兴,却很是无可奈何。玩累了就躺在江堤上休息,看过往的船只。我们把那些船队拖得比较长的叫“拖胡子”,编着顺口溜:“拖胡子拖,长胡子长”。笑“拖胡子”船只比较长,“拖胡子”船只都是由十几条小船连接起来的,所以好长好长的,在江中像是一条长龙。有时风向好,船上还会挂起云帆,借着风力推动船行。
现在,我有时回到乡里,常常不由自主的还要到江堤上去看看,虽然江堤上的滑滑梯早已看不到了,但仍然想去看看江堤,有时都笑自己好多情,好怀旧。江堤上草木深深,没有了裸露的泥土,有很多地方还用混凝土构筑了防浪墙的水利设施,江堤也加固加高加宽了,堤面上铺上了沥青路面,可以跑汽车了,江水依然不知疲惫的向东流去。光阴荏苒,岁月悠悠,那耳边还有孩童的嬉笑声:“拖胡子拖,长胡子长”。
江中时不时的看到往来行驶的机械船只,隆隆的马达声告诉我这是现在的北京时间,是在现在的时空里。流水无情人有情,江水依然滚滚向东流去,时光随着流水带走,却始终带不走那些对儿时的念想,常常在人生的长河里翻起记忆的浪花。
不远处的江堤上,看见放学回家的少年,他们的年龄和我们当年一样,他们身上穿着时尚的校服,脚上穿着名牌球鞋。他们可不曾记得这里还有滑滑梯,他们也看不到长江中成群结队的江豚了,也看不到江中的风帆了,或许在一些影视作品中可以看到,也可能只有在他们的书本中才能够看得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