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师兄和一了进了大殿,大殿有一高台,台上放着一个蒲团和一把矮脚案几。高台下放着依次摆好的蒲团,这是大殿内的人已经不少了,倒是有不少人跟四师兄打招呼,四师兄一一寒暄。只听得有人喊四师兄,四师兄领着一了过了去,是一个头有犄角、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若是没有犄角倒也无人注意,现在倒引来周围不少人侧目,甚至一些人还窃窃私语。男子也不在意,只顾的跟四师兄说话,“你也来找机缘。”“是啊,不跨过去又不行,不知又要耽误多少时间。”男子笑道:“别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在你这里倒成了烦心事了。”四师兄道:“倒也谈不上烦心,只是这事情如鲠在喉,让人实在不痛快。”两人又说笑了几句,这才把注意力放在一了身上。
“这就是你那位小师弟。”“给你介绍一下,一了,一了,一了!”四师兄连叫了几声,一了才回过神来。发现两人看向自己,一了脸红的低下头。中年男子不以为意的笑道:“没事!你随便看,谁让师兄长着一对呢。”说完一了脸更红了,男子却哈哈大笑起来。四师兄道:“一了,这是栖云峰的海林师兄。”一了赶紧施礼道:“一了拜见海林师兄!”四师兄道:“海林是天生异象,被三封主带上山来……”几人正要说点什么,只听得磬声传来,大殿之内立即肃静,众人依次站好。一个花白胡子的老者突然出现在高台上,一了吓了一跳。众弟子执礼:“弟子等拜见九谷师叔!”执事弟子喊一声,“落座!”
老者环顾四周,讲道:“道者,何也?源也!天地源于道,天地也可称之为道,万物道生也,万物生道也……”一了听得晕晕乎乎,偷偷看了一眼四师兄,四师兄正襟危坐、闭目沉思,一了有些气馁,但也不得不打起精神。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又是一番磬响,众人施礼高呼:“恭送师叔!”一了连忙起身,大家已经纷纷往外走。海林问四师兄,“怎么样?有感觉吗?”“老一辈人的做派,能有什么感觉。无非是想显示一下存在,光顾的配合演戏没怎听。”四师兄又问道:“你怎么办?”“我打算去找找我的亲生父母,都到了这一步了,该了得也就该了了。别人我不知道,你我不过是有未了之事罢了,你也不要迟疑,想做的赶紧做,了了也就该成仙了。”见四师兄沉默不语,海林转头问道:“一了,你这机缘找的有点慢啊,与你一起的头状们已经到了凝气期不知多久了,尤其是那个徐安琪,才一个月就到了凝气期,剩下的一年内也陆陆续续的到了凝气期。”一了道:“我资质一般,晚点也是正常。”海林师兄对四师兄道:“你们没跟他说。”四师兄摇摇头。海林道:“他不可能永远不离开大云峰,也不能永远都有师兄陪着他。”海林又对一了道:“只从你成为头状已经有很多人都对你不服气了,这些年你都待在大云峰,外面的情况你不了解。那些资质比你高,却不是头状的弟子早已心怀不满。现在更是知道你连凝气期都没到,只怕你一个人的时候,他们会找你麻烦。”
在回去的路上,一了问道:“四师兄,我的资质是不是很差。”四师兄道:“如果按照正常来看,我们给你准备好龙椅加上你的努力一年内你就可以到了凝气期。”“那我是不是不适合修仙,我资质这么差,就算到了也没什么用。”“那是你以为你很差,真正差的人连宗门都进不了。你不过是一般而已,何况你已经快到凝气期了。”“可别人却很早就到了,我还卡在这里。”四师兄笑的说道:“人和人是不一样的,就说你二师兄,作为当年的头状第二,卡在金丹劫百余年来了,资质不如他的早就到了金丹境了。”一了听得直瞪眼,“那二师兄多少岁了?”“快两百岁了。”“那……那四师兄几岁了?”“大师兄已经三百岁了,老三跟我一样一百多岁,你六师兄六十岁了。”四师兄接着说道:“一了,修道不止意味着寿元增长,也不止于神话里那些移山填海的本事。”见四师兄不说话,一了问道:“意味着什么?”“当你明白意味着什么你就找到自己的道了。”“那师兄找到了吗?”“等师兄找到,师兄也就到了金丹境了。”
一个多月的时间四师兄领着一了左晃右挡,不是今日访友聚会,就是明日游山玩水,不是今日泛舟湖上,就是明日发呆一天。逛了这么长时间四师兄依旧是一幅怡然自得的样子,一了却越发的苦恼。大师兄找到一了,一了知道大师兄不能说话,所以竹筒倒豆子的全说了,“大师兄,一个月来我和四师兄除了闲逛什么都没有做,一会四师兄就要来了,我还得和四师兄继续寻找仙缘。”大师兄道:“没事,你四师兄被师尊叫去了,我是专门来找你的。”“大师兄,你不是除了银杏树下外,就不能再讲话吗?”一了惊奇地问道,大师兄摇摇头,道:“我知道你和你四师兄这一个月除了闲逛什么都没有做,所以我来和你谈谈。”
在大云峰的山顶上,茅草屋里坐着两个人。长者道:“三变,为师给你找来这个黄梁枕,你可再续前缘,为尽之事,用心做完,一梦过后,当得仙缘。”四师兄看着竹床上的枕头,叫了一声师尊,长者却没搭理只顾的盯着眼前的棋盘。四师兄向着师尊深深一跪,然后躺在竹床上。“大师兄,师尊会和四师兄说什么。”一了问道,大师兄摇摇头。“那大师兄要和我谈什么?”“一了,凝气期是什么,凝天地之气于一身,你只是将天地之气融于一身,却从来不去悟这天地之气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所以你卡在这里不得进。所以你需要去悟,当你明白的时候你就到凝气期了。”一了点点头,只听得天上传来一声雷响,一了向上看去,刹时风云巨变,大云峰上空乌云盖顶、遮不见日,一了心惊地问道:“大师兄,怎么了?”大师兄笑道:“你四师兄功德圆满,师兄带你去看你四师兄渡劫。”
二人落在峰顶,见得四师兄独自站在空处,天上风雷滚滚。柱子粗的雷劈在了四师兄身上,一了吓得叫了出来,雷电散去四师兄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此举像是激怒了天上的雷神连续八道雷劈在四师兄身上。四师兄嘴角已经流血,身上的衣服也已经烧焦。而天上的雷云越积越厚,更大的雷暴正在涌动,四师兄还是一动也不动,一个比刚才更粗壮的青色雷柱轰然而下,九道雷柱不断的轰在了四师兄身上,四师兄这次被雷柱躺在了地上。天上的雷云却没有丝毫散去的意思,四师兄慢慢地爬了起来,仍是不做防备地站在那里。只见的地上无故燃起大火,四师兄衣服顺势燃尽,身体上的毛发也灼烧起来,四肢上也燃起了火,四师兄仍像木偶一样不躲不叫。火势越来越大,肚皮已经烧完,五脏六腑也掉在了地上随着火势吱吱作响。四肢只剩骨架,头上也已经烧烂,眼珠子早已脱水掉了下来。一阵罡风袭来,吹灭了地上之火,也吹得四师兄的骨架嘎嘎作响,恐有骨骸四散的风险。四师兄努力站定,风中像是携有刀锥,此风刮过骨骸便被削掉一层来。风势不停四师兄却被越小越薄,小腿骨也已经削没,两条胳膊只有一条还挂着一根骨头。四师兄还是站着,那怕只能靠大腿骨站着。只听得天上传来雷声,又是九道雷劈在四师兄的头上,只劈的四师兄骨骸尽碎,唯有一头颅所在。哪怕这时天雷仍没饶过他,又是九道雷劈而来,头颅已被削去一半,谁也不知道四师兄是死是活,正是紧张之时,天上又是九道天雷,将四师兄仅剩的一点骨骸轰成齑粉。就在这让人绝望的时候,天空梵声大起、仙乐齐奏,仙光笼罩头颅缓缓而去。
早在天雷第二次轰击四师兄时,一了早已昏过去。当他醒来时,大师兄正在洞府里打坐守着他。他叫了一声,大师兄坐了过来。“大师兄,四师兄是不是死了?”大师兄笑着叫了一声,四师兄就从外面走了进来。一了一脸不相信地看着四师兄,四师兄与平日里的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身材更加修长,也没有了给人浪荡子的感觉,气质越发得温文尔雅、清逸峰峻。大师兄拿出一面镜子来,一了看着镜子里的四师兄渡劫成功,于生死间次次游走仍不改其志,在风雷下扒皮去骨仍不坠其心。一了默默的看着也默默地感受着,当看到四师兄从仙光里完好无损地走了出来,一了大为震撼。大师兄道:“一了,修仙便是勇猛精进、不畏向前,你若寻不得机缘便苦闷心燥,却又如何过得金丹劫。”四师兄接着道:“小师弟,玉皇功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修炼此功对你来说不仅仅是一部修仙的法门,更是一部修成帝君的法门。你是否以帝君来看待自己,以帝君的眼光看待一切。”两位师兄的话如醍醐灌顶,一了顿时明悟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