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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在张家最终卖掉了另十家粮行后,张守才又一次登上了姜家的门。南槿非常平静地接待了他。

张守才已经完全没有了从前的气势,或者说他已经没什么精神了。他接过仆从端上的茶碗后,就没怎么开口。南槿也不急,二人就这么沉默着。

良久,他才从自己的袖口拿出一个精致的锦盒,请仆从递给了南槿。南槿接过打开看了一眼。嗯,东西不错!

她仍拿着盒子,微笑着开口问道:“世伯这是何意?”

张守才放下茶碗,没有看南槿,重重地叹了口气:“小儿犯下大错,张某此次来是赔罪的。此物乃我张家传家之物,如果夫人不嫌弃,麻烦转赠五小姐。”

“传家之物怎么不留给张大公子,反而这样送了人呢?这礼也太贵重,我们怎敢收下?”南槿拒绝,面容淡淡的。

张守才冲南槿一抱拳,道:“夫人再听张某一言,今天我来也没打算多说,事情到了如今地步,都是我张家咎由自取,我也无话可说。今天这礼烦请夫人一定收下,如今若夫人仍不嫌弃,张某愿为小儿求娶五小姐;如夫人实在觉得如今我张家入不了您的眼,那这东西就当做我为小儿犯下罪孽的赔礼。一切但凭夫人定夺!”

张守才一字一句说得铿锵有力,倒不像是客套,南槿心里清楚,他此时也已没了客套的必要。她再将盒子拿到眼前看了看,便交给了丫鬟。她自己慢慢说道:“世伯说的哪里的话?世伯和张家都是抚郡商界元老,我们姜家如今都是些后生,今后都要仰仗世伯,哪来嫌弃一说?若世伯果真中意我家五姑娘,这亲当然是能定的,只是那李家姑娘,世伯打算如何安置?”

“夫人不必担心,与李家的亲事,已经退了。”张守才回道,但他此刻语焉不详,只说退了,其实是并不想亲口说出自家被那李家退了亲之事。如今他家已经够落魄,却仍想给自己留些颜面。

南槿会意地笑笑:“如此便无碍了。”

“多谢夫人,张某回去便安排,请夫人与五小姐静候。”张守才露出了进门后的第一个笑容,然后起身便要告辞。手刚抬起,他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事,又向南槿道:“还有一事,我张家的粮行如今只剩下十家,今后便想弃了这粮食的生意,转投他行。夫人那粮行如若继续低价售粮,怕是对姜家也无益,夫人便收了手,整个抚南城的街坊都受了夫人的恩惠,都已记得夫人的好了。”

他此番说得有情有义、完全是为姜家着想,但私下二人心中都清楚,他不过是想要做最后确认罢了。南槿今日答应这门亲事,照他看来已是接受道歉,这对他而言其实是天大的喜讯,因为如此,南槿便不会对他张家赶尽杀绝。如今他再开这个口,无非也是想探一探南槿的底,作为未来的亲家,她到底还想不想他张家在粮行这一块分一杯羹。

南槿心中暗笑,面上却是一派和善:“世伯说得在理,我本打算这一月过去便恢复原价了。只是世伯为何要弃了这粮行?张家粮行在抚郡也是几十年的老店,如此轻易地放弃,实在可惜。世伯三思。”

张守才听这一句,心中大石轰然落地,顿时便有些激动,他朝南槿重重的一抱拳,真心笑道:“夫人此言有理,张某回去还需仔细琢磨。这便告辞了,夫人留步。”

南槿笑着看他消失在门口,转身唤丫鬟将五姑娘唤了来。

第二日,一张由南槿亲笔拟好的文书送到了张府张守才的手上。张守才打开来一看,顿时瞳孔急剧地缩了缩,拿着纸的手握得死紧,文书的一边立马裂开来一道。

他无意间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椅上,缓了好久,才又将那纸拿起仔细地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竟突然笑了起来,直笑得眼泪横流,满府皆惊。

那是一张类似嫁妆清单的文书。

上面的内容大概如下:姜家以二十间粮行作为五姑娘的嫁妆,张家有权支配这二十家粮行,但是一旦接手,今后张家粮行所获纯收益,一律****分账,姜家六成,张家四成。

下面还列了一份二十家粮行的清单,赫然就是张家出手的那二十家,一家不落。

张守才笑着将那文书递给闻讯而来的张掌柜,满嘴苦涩地说道:“你看看,你看看。”

张掌柜只一眼下去,整个人都呆住了。

张守才没再理他,一把揪过一边正莫名其妙看着的大儿子,扣着他的头,狠狠地说:“你个兔崽子,过去的事便罢了,今后你便将那五姑娘好好供起来吧,以后咱们张家都得仰仗她过活了!”

张守才嘴上说得又狠又恨,但实际上他和张掌柜都清楚,如今这二十家,他们也算是白赚了。况且从今往后,他们与姜家将不再是对立关系,姜氏粮行大了他张氏一倍不止,且发展势头也好过他张氏多少倍,他张氏粮行相当于是可以站在姜氏粮行的肩膀上往前走了。

一场恶战,到这样的结果,不可谓不是两全其美了。

一个月后,五姑娘出嫁的那一天,五姑娘领着四姨娘私底下给南槿重重地磕了个头。南槿没再多说什么,她自己选择的路,便让她自己去走,终归还有姜家在后面撑着。

等一切尘埃落定,姜家终于安静了下来。

这天晚饭过后,南槿穿戴好,领着迎风准备出门,不想正在门口碰见了姜怀岳。姜怀岳这几个月已将轮椅使得烂熟,加上南槿后来将这个姜府内能拆的能改的门槛阶梯之类的全拆了改了,姜怀岳在这家里就跟普通人一样畅通无阻了。

南槿欣喜地发现这一点,姜怀岳却责备她不过是不关注罢了。

南槿心中有愧,这几个月她确实将所有心思都放在了五姑娘身上,那一场与张家的恶斗,她不过仗着自己财大气粗罢了,却仍是操碎了心。最开始她也担心结果万一不好,被姜家人趁火打劫将她赶下家主之位,所以降价售粮所亏损的钱全部是由她从自己的嫁妆里填补的,幸亏后来她又将自己亏掉的钱赚了回来。至于如何赚回来的,无非是她请了个托儿罢了。

那托儿便是南郡来的丰姓粮商,名叫丰清远,南槿还要管他叫一声丰叔。

丰清远确实是南郡的粮商不错,他的粮行与姜氏粮行在南郡斗得水深火热也是事实,但这些都是表面上的事情。丰清远私下里却是受命于息家,至于原因,她爹息闵总是有自己的考量。

此次南槿的一番作为,除了之前告诉姜怀岳的那些,也是存着私心。她想要巩固自己在姜家的地位,让姜家在姜怀中死后还能拧成一股绳,她就必须做出点事情来,让那些人看看清楚。

所以她动了张家的心思后,便请来了丰叔。如果没有他,她这一出戏是完全唱不下去的。

而今天她本是要出去与丰叔会面的,如果不是在门口遇到了姜怀岳的话。

姜怀岳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如果让他知道自己与丰叔的关系,大概便容易猜到她父亲的部署,所以她不能冒这个险。于是眼下只好先打发了姜怀岳。

姜怀岳今天却是有备而来,因为中秋就在后天,城里的灯会已经开始了。

自打他双腿不能任意行走之后,他再没有去过灯会,今年他想试试这个新的代步工具。南槿实在不忍推拒,便随了他,带着迎风还有他的贴身仆从长安,四人慢慢悠悠地出了门。

整个南方民风较为开放,但凡有灯会,不管是上元、端午、中元、中秋,未婚青年男女们都会约定俗成一般地上街来,寻觅中意的对象。若是看上眼了,便将自己亲手准备的灯笼送上,一对男女能拿到彼此的灯笼,便能玉成好事。但这也只是定情的一种方式,接下来还是需要走传统路线提亲、定亲、成婚,在这之前,雷池还是不能越过半步的。

南槿四人出门早,外面人还不算多,姜怀岳不让长安给他推车,愣是要自己来,南槿心疼他,却也只当做没看见,只是顺着他的速度,慢慢游着。

等走到最热闹的城东,天已经全黑了,四处挂满了各色彩灯,人潮好像一瞬间从各个角落里汹涌而出,南槿看着这架势愣了一下,却见姜怀岳满脸兴致地继续往人堆里钻着,她也不得不跟上。

一路上遇见的年轻男女几乎人手一个灯笼,女子的灯笼精致小巧,男子的就要粗犷大气很多。

南槿和姜怀岳手上却什么也没拿。南槿是一副已婚妇人打扮,倒没所谓,也不会有人来招惹她,姜怀岳就不一样了。这样俊美得一塌糊涂、如同画中走下的仙人一般的男子,无论他已婚未婚,都是女子重点关注的对象。

南槿见姜怀岳越走脸越红,不禁也起了调侃的心思。她快走几步与姜怀岳并行,一脸正经地问他:“怀岳,你今天出门怎么忘带灯笼了?那这一趟岂不是白跑了?”

她边说边瞄姜怀岳的脸,只见他脸瞬间涨得更红。她忍下满腹笑意,突然一指旁边的一个灯笼铺,喊道:“咱们去那边挑一个吧,权当应急。”说罢已抬步往铺子走去。

姜怀岳却一把抓住了她的袖子,满脸焦急:“你别去,我不要!”

“你不要灯笼,怎么送给中意的姑娘?”南槿疑惑。

姜怀岳更急了,话也吞吞吐吐:“我中意的姑娘……我没有……中意的姑娘!”

“我知道,所以才陪你出来找嘛!”说罢南槿不再等他反驳,快步冲去铺子,挑了一个最为顺眼的回来。

南槿将灯笼递给姜怀岳的时候才仔细看清楚上面的图样,那是一个四角宫灯,米白娟纱包裹着一点晕黄的火光,娟纱上绘着一副水墨山水画,火光忽明忽暗,在山间倏忽投下暗影,那山水便仿佛跃然纸上。

南槿心中感叹,难怪自己一眼看过去便觉得就这个最顺眼,果然不是凡物。

南槿还在为自己的眼光沾沾自喜,姜怀岳却看着被塞到自己怀里的灯笼恍了神。迎风和长安都早已被周围的光景勾去了魂,因此没人看见姜怀岳嘴角浮上的温暖笑意。

姜怀岳又突然转变态度,执意要自己拿着那宫灯,南槿一脸惊讶地看着他泛红的脸,以及望着自己波光潋滟的眸子,心中感叹这男人真是善变啊善变。

长安倒是乐得给姜怀岳推轮椅,这样便不会显得他完全没有用处。

越往前走,人越密集,长街一眼望不到头,尽头的尽头都早已被灯光染得晕黄,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是刻在南槿心里,或者说是刻在息风迎心里总也不肯被磨灭的孤凉印记。那一年的端午,十四岁的息风迎在自己的生辰遇到了卫瑜桓,那是她过去十四年的生命中最最盛大的一场灯会,她提着一盏木槿花枝盘绕的宫灯,在满眼的盛世繁华中看见了她半生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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