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豹愣了愣，他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看肖志。
肖志呆滞半会，心中开始真正清楚的意识到肖父不在了。
那个沉默寡言，常坐在家中客厅中破沙发上低头抽烟的男人不在了……
那个在他小的时候，牵着他的小手，在街上逛，不是很富裕却宠爱的给他买玩具的男人不在了……
那个就在刚刚早晨还和他絮絮叨叨的男人，却再也听不到他说话声了……
肖志的心痛的撕心裂肺，他在听到医生说尽力的那一刻，颤抖的嘴唇一口咬下了自己手背的肉，手上的鲜血顿时如泉涌出，一下子流的手下都是。
肖志低着头张口吐掉口中的血肉，然后不住的咳嗽，咳到猛烈处，干呕了一阵。他收缩着身体，颤抖的厉害，隐隐还能断断续续的哭泣声。
钱豹大怒，一把抓起那个医生，喝道：“什么叫做尽力！这什么破医院！早上还好好的人，到你们这一伙人手里，就尽力了……”他怒不可止，要出手打人。
那个医生吓的脸色一变，说道：“这不关我的事啊！他进来的时候已经撞成那样了。我们都已经尽力了。”
钱豹这才知道肖父并不是原来的病才死的，他还是怨气未消，骂道：“你们这帮庸医！”但没有再动手了。
肖志慢慢的站了起来，再看到他的脸的时候，他的脸上已经是满脸的眼泪和鼻涕，狼狈极了。
他失魂落魄，慢慢的走到肖父的面前，肖父的身体平躺着，用白布盖着看出什么来，但他的脸上还有能看出一点变形和血迹，他的眼睛微微睁开，在急救室的时候应该有那么一刻他醒了过来。可惜最后还是没有能回来。
多么熟悉的一张脸，可惜此后再也看不见他有其他的表情了。
肖志颤颤巍巍的伸出右手，要去触摸肖父的脸，可是他的右手的手背被他自己咬下了一块肉，满手都是血，到现在还在流。
肖志慌忙换了左手，他的左手在肖父的不会再变的脸上慢慢的抚摸，一寸一寸，寸寸不漏，最后他轻轻而颤抖的盖上了肖父的眼睛。
肖志的灵魂似乎也随他而去了。
…………
肖父被推进了太平间，肖志行尸走肉般跟了进去，他坐在肖父的尸体旁，呆呆的坐着，呆呆的看着。
这本来不合医院得规定，但钱豹的霸道和暴力又一次解决了问题，前一段时间，钱豹每天来看肖父都带着一大群马仔，耀武扬威，在这家医院，钱豹早已经出了名，一般没有人回去主动惹他。
钱豹知道肖志很难受，他守在太平间门口，不让医院的人进去。
于是医院对于肖志的行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下午的时候，来了两个警察来为肖父这场交通事故做笔录。
肖志无论如何也不肯出太平间，那两个警察只好进入太平间和肖志做起笔录，但肖志在里面像一副雕像一般，一双眼睛只知道看着肖父，一句话都不说。
这笔录自然无法进行下去，在加上太平间里浓烈的尸臭味，两个警察呆了十来分钟再也忍不住了，逃出了太平间。
钱豹倒十分关心肖父被车撞的事：“你们一定要查出这起交通事故的凶手是谁，他奶奶的，老子一定会叫他碎尸万段！”
两个警察不太高兴了，不是因为他要把凶手什么碎尸万段，而是钱豹说话的口气，近乎于命令，让两个警察很不爽，他们淡淡的说道：“什么碎尸万段，胡说什么呢，现在是法制社会呢！抓到凶手还是得依法处置！”
钱豹哼哼两声，没有回话，他说这话是认真的。
两个警察回去了。
钱豹回头看了一眼还在太平间里的肖志，一动也不动的躲在黑暗。钱豹真的不知道现在应该怎么做，他叹了口气，轻轻的把门关上。
让他在里面和肖父静一静，一会或许就好了吧！
可肖志在太平间里一呆就是一天一夜，都没有出来过。钱豹几次进去劝他，他都没有听进去，甚至连看都不看，姿势都没有换过。
天黑了之后又亮，肖志在太平间里面呆了一天一夜，钱豹却也没有回家。
第二天那两个警察又来了，说要带肖志确认一下车祸时的监控，随便去做一下昨天没做的笔录什么的。
钱豹心想，肖志呆在太平间已经一天一夜了，连送进去的饭都一口没吃，让他出来，去一趟派出所也好，也许出去逛一圈，心情或许就好了。
无论怎么样总比一直呆在太平间要好的多。
于是钱豹进了太平间，把去派出所的事做笔录的事情说了一遍。
肖志如同没有听见一般，一动也不动。
“去吧，肖志，出去走走，心情会好一点，你这样一直呆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走吧，你这样呆在这里，一点用都没有，你爸他也不会复活……”
“再难过，人总要活下去啊……”
钱豹好说歹说，肖志仍然不为所动。
“他奶奶的！”钱豹忍不住骂了一句，他气的一脚将身边的椅子踹倒，指着肖志，喝道：“你出不出去！”
肖志一点动静都没有。
“好好！你不出去，我就拖着你出去，今天我一定要让你出去！”钱豹十分激动，说着上前去拉肖志。
要轮武功，十个钱豹都不是肖志的对手，可这个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肖志没有吃饭的缘故，钱豹上前一拉，肖志整个人就随着这拉力，从椅子上摔倒在地，一点也不反抗。
肖志摔倒在地却没有站起来，就那样卧倒在太平间的地面，一动不动，仿佛死尸一般，要不是他那双挣着的布满血丝的眼睛，以及微弱的呼吸，也许真的已经死了。
“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钱豹大怒：“给老子出去！”他拉着肖志的手，拼命的往太平间外拖。
肖志也完全没有自觉，他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什么都随着钱豹。
他要拖，便由他拖吧。
钱豹真就这样拖着肖志走了两步，他停住身子，朝着太平间门口的那两个警察叫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不是要他去做笔录吗，赶紧过来帮忙扶他出去啊！”他并非没有力气再拖动肖志，他跟常师坤练过几年拳法，身体身体强壮，劲力也算不错，要拖动现在这个不反抗的像死鱼一般的肖志绰绰有余了。
他也可以扶起肖志走出去，但肖志一动不动，就算扶着他，他的脚也不会迈开步伐，那样跟拖有什么分别。
又或者他还可以扛着肖志出去。
但以上无论哪一种方法，钱豹都认为对肖志都是一种侮辱，所以他不会真那样做。
那两个警察听见钱豹这种求助的态度，哪里肯过去帮忙，对视一眼，皱了皱眉头，说道：“对不起，我们没有权利强制他回去做笔录。”
“靠！”钱豹忍不住骂，放开肖志的手臂，瞪了肖志一眼，骂道：“你给老子等着！”他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电话接通后，他对着手机大喊道：“你们几个混蛋滚哪去，都给老子进来，在医院太平间这里，都滚过来，马上！”说着，他挂了电话，回头指着肖志，气的几乎咬牙切齿说道：“给老子等着，给老子等着……”
门口两个警察，对视一眼，都觉得莫名其妙说道：“他要真不想去就算了吧，放心就算没有笔录证明，我们也会抓住凶手的。放心好了！”说着他们要走。
“别走！”钱豹叫道：“他今天一定要去，一定要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