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斐此时已经处于一种奇异的状态中,之前从宋汀雁处一股脑儿得了很多经文,虽然连日来一直在消化,不解处却也越来越多,如今在这悟道阁中,仿佛有无数大道仙音不绝于耳,之前一些不解之处如今竟纷纷迎刃而解,心想丹元派如今虽然没落,但底蕴仍不可小觑。
这时一个幽蓝色的气团状物体由江斐的紫府中钻了出来,先是微微收缩了几下,旋即便膨胀起来,并且极速旋转着,像是在吸收着什么。江斐暗运破妄天眼观看,发现无数上清之气被吸引入气团内,这宋汀雁所化的气团也正极速发生着变化:原本的幽蓝色渐渐变为紫色,而后又泛起金色,化为紫金色,直到完全化为金色才停止。
“好晕,江斐,你在搞什么?弄得我头晕晕的……”
江斐终于体会到了什么是恶人先告状:“大姐,这是你自己弄的好不好?”
“是吗?咦?好像有点印象了……”宋汀雁回想起,刚刚似乎有许多奇异的声音传来,恍如天外又像在耳边,尽管她已没有耳朵。那种感觉实在奇特,因此正在修炼的她一下便被吸引住了,并深深沉浸其中,直到刚刚才清醒过来。现在她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似乎发生了一些不得了的变化,不过具体如何,一时半会儿还弄不明白。
江斐突然意识到,此刻宋汀雁并非是在他的识海中,刚刚的对话是她主动用灵魂波动“说”出来的,这便表明此刻她的魂体已然脱胎换骨一般,与当初不可同日而语了。
“小天磨,你跟我说实话,你生前其实是一条变色龙吧,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你都变了好几种颜色了。”
“我说这几天我看你在你师父师兄面前挺正常的啊,怎么一和我说话就变得这么阴阳怪气的?你该不是暗恋我吧?用这种方式吸引我注意?”
“……我暗恋一个球吗?”
“什么球?本姑娘可是罕见的灵修,虽然现在看起来像个球,但是很快就会脱离球的行列的!呃,你,你好……”说罢,竟然又化作梭形,中间的光点快速移动到上端,而后回到原位,再次重复之前的动作。
“什么我好?你在说什么?还有你总翻什么白眼?”江斐被弄得有些不明所以。
宋汀雁有些无语:“……我这是在使眼色,不是翻白眼,上次那个‘眼珠’动得明显比较慢好不好?我就学得这么不像吗?”
“哈哈!没想到还能见到像你们两个这样有趣的人。”一个声音突然自身后响起。
江斐回头看去,只见一老者正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老者须髯如裁,身着蓝袍,不过这蓝袍似乎很久没有洗过,上面油渍隐现。江斐只觉得眼前的老者看上去很是眼熟,但印象中似乎并未见过此人。
正疑惑间,忽听老者再次笑眯眯地说道:“你是否在想为何看老道如此眼熟?”
江斐忽然灵光一闪:“您是祖师?!”
“准确的说,我是他留下的一丝执念。当初本尊感到自己已然修至此界极限,遂打算再度破碎虚空,继续追寻大道,可始终有一丝执念难以放下,有碍道果,这执念便系于丹元派。当时这悟道阁刚刚炼制成功,于是索性将这丝执念留下,与悟道阁的器灵融为一体,也便是我了。”老者缓缓说道。
“既然您是祖师分出的念头,是否也保留有祖师的记忆呢?”
“只有很少的一部分,主要是关于修炼的,不过当初本尊为了避免门下弟子太过安逸而产生骄矜之气,最后招致灭顶之灾,给我下了限制,令我只能引导弟子悟道,而不能直接传法讲道。这些年来,我是一步步看着门派走向衰落的,可是却无可奈何。如今宗门典籍百不存一,连本尊的著述也只剩下那几首《无根树》了,重修后真正的道法精华并未传下。可怜我本就是一丝执念所化,这些年来,这执念反而愈发的深了。不过我看你们二人似乎懂得很多典籍,有些竟然连我都不知道!”
宋汀雁突然插口道:“你怎么能知道我们会些什么典籍呢?难道你还会他心通?”
“他心通是佛家的东西,我道家虽然也有类似的妙法,但我并不会。不过老道有一个能力,便是可以引动你内心关于道的理解,根据这些理解再引出记忆中的典籍经文,使其显现出来,进而根据经文的内容予以启示,使悟道阁内的弟子能够进一步地进行理解,理解深刻一些,便有可能更进一步地引出相关的其他内容,这样形成良性循环,头脑中的经文典籍愈多,便俞能在此处悟到更多东西。这便是悟道阁的工作原理。”
“原来如此,您经常会像这样显化出来吗?”江斐问道。
“不,这是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毕竟是一缕执念所化,如今见到你,终于见到了希望,这执念也会渐渐消失的。不过您们不必担心,虽然我会消失,但马上会有一个新器灵出现,悟道阁的功能基本不会受到影响的。其实,消失的只是执念而已,全新的器灵虽然会显得死板一些,不会现身与你们交谈,不过也许这才是此宝应该有的样子吧。”
这时江斐注意到,这祖师执念所化器灵已经比初时显得透明了许多,也许过段时间,便会彻底消失了。
“祖师,您放心地去吧,有我江斐在一天,丹元派的传承便不会断!”江斐说得斩钉截铁。
“好,如此我便放心了,我已经可以确定,你便是我一直要等的人,丹元派不止传承不会断绝,可能还会在你手上发扬光大……最后再帮你们一把吧。”说完此言,祖师模样的器灵便迅速化作无数光点消失了。
这时,江斐才发现,脑海中突然多了些什么,仔细一“看”,原来是一本叫做“悟道录”的书,其中包含了祖师关于道的理解,最令江斐惊喜的是竟有祖师关于《老子》的注释。
此时悟道阁也显得有些动荡,江斐知道,这是新的器灵正在成形。
“江斐,这个……我看时间也差不多快到一天了吧,你还是把我弄回去吧,这样在外面总感觉有些不踏实……”宋汀雁有些不安地道。
江斐也未多说,只是招了招手,便将宋汀雁收回识海。
很快,一道光照射到江斐身上,紧接着便出现在了悟道阁之外。此时悟道阁之外聚集了很多人,大部分看起来年纪都不小了。人群正中,赫然便是师父孟青与掌门李长风。
“江斐,来,我为你介绍一下,这些便是是长老堂的众位长老。这位是齐远长老,原五行峰峰主,马上便要接管掌门之位。”李长风对江斐说道。
江斐放眼望去,这位齐远长老看上去给人一种很难描述的感觉,他给人留下的最深的印象,便是协调。江斐脑海中突然出现一个词:“天人合一”。显然,这位准代掌门的修为已然达到了一个极高的境界。
接下来李长风将众长老一一介绍给了江斐。其中令江斐印象最深刻的,便是长老堂的大长老孙星。大长老是一个荣誉称号,代表着在整个长老堂中修为最高,当然权威也最重。而其他人原则上是没有排名先后的,地位基本相当。这位孙星长老,已是满脸皱纹,身体佝偻,双目也黯淡无光,仿佛行将就木一般。当然,这位大长老的年纪也是最大的,据说当年丹元派从别处迁至碧云山时,他便已经是长老了。此次跟随掌门前去参战的长老,都是千岁以上的年纪了,而这等年纪却不在出战名单中的,便只有这位大长老了。用掌门的原话来讲,只有有孙长老坐镇派中,他才好放心前往前线。
新晋长老江斐迎来了人生第一次讲法,地点便是望月峰玄虚洞。这玄虚洞便是核心弟子每月一次听派中长老讲法的地方,当初门派花了很大代价才在洞中布置好众多凝神静心、开启悟性的阵法。这开启悟性的阵法,据说便是大长老孙星所创。
江斐来到洞中,只见最深处有一石台,高三尺三寸,这也是一会儿他的座位;这讲法的石台对面是一些略矮些的石台,约有三十余个,零散的分布着,此刻大半的位置上已经坐了人。所有的石台下面缭绕着碧绿色的雾气,看起来比峰顶处的碧云更加青翠,这些其实是门中长老提取出的碧云精华,对弟子的身体大有好处。
江斐本来便已初步收摄了六意,后来有得到大量典籍,在悟道阁中,消化了不少内容,如今对于道的理解可以说是今非昔比。江斐一个闪身,来到石台之上,看向众人,道:“各位,首先自我介绍一下,在下惊雷峰江斐,如今乃是新晋长老,特至此处与诸位讲法论道。
江斐不再多说,盘膝坐于石台之上,开始讲法。江斐先从五行灵气与五脏开讲,这部分内容,对于这些将要进入假丹期的弟子来说,无疑是相当重要的。后面便讲到念头与本心,“人们多数时候的行为其实是被自己的念头所左右的,念头一起,便以为是自己本心所想,殊不知这些往往是已经形成的思维定势和行为定势在外界刺激下所作出的反应罢了。修道之人,一项很总要的能力,便是无为,‘上德无为而无以为;下德无为而有以为’,‘无以为’才是真正的‘无为’,才是与道贴合的‘上德’……”
江斐将自己修行所证讲出,众弟子则反应不一,皱眉思索者有之,神情茫然者有之,豁然开朗者亦有之。讲了一阵,见众人多面露茫然之色,知道多说无益,便结束了今日的讲法。
这玄虚洞讲法,乃是众长老轮流进行,每月至少会有一次,核心弟子可以随意参加。而长老在其他时候可以自行修炼,或在各峰大殿中讲道。
江斐接下来的日子便是每日修行练气,研经悟道,偶尔给核心弟子或是惊雷峰的普通弟子讲法,日子过得倒也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