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柱的寿礼之前已经送过了,巴赫的这份却是完了。哪里还有礼?不过戴鹏不敢问,转身就走了。
今天是李四儿的生日,也是送人上西天的好日子。
佛尔果春在榻上扭动着,刚才肚子疼得很厉害,现在好多了,可是隐隐的还是不舒服。天很冷,霜气沾住了眼皮,她瞧不清楚是谁来过。但是她知道是个女人,因为那人尖叫,而且被她吓跑了。
她的屋子即便是冬天也不敢关门,因为味道太难闻。之前她能动的时候还能自己打扫,自从上个月摔断了腿,也只好听之任之了。
好冷。屋里没有火盆,她只好把衣服和床单都找出来盖在身上,因为颜色深又补了很多补丁,她盖着它们在下面抖,应该会很吓人吧。
这里光线不好,也许一进来就把她当成了诈尸。
年纪越大,越怕有人想起她。帮她的都会倒霉,她不想连累谁。如果他们愿意不管她让她去死,那就太好了。但是真要死,她也不甘心。
岳兴阿已经很大了,虽然不成器,至少活着应该没有问题。舜安颜倒是因为某些缘故,很得佟国维的喜欢和栽培,在十多年前当了额驸,可惜公主没两年就死了,他站错队去支持八阿哥,将来肯定也没什么好下场。
娘家那边,大哥早就不在了,她的幼弟在后来一征噶尔丹时瘸了一条腿,虽然立了功却成了废物。伊哈娜心力交瘁的照顾他,他却自暴自弃的走了。伊哈娜伤心过度,很快也走了。现在的伯爵府,罗岱虽然还在,但早已是富察氏和她儿子的地盘。
也许到头来,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吧。
佛尔果春悲哀的想着,这也许就是她的命。
佟家早就没什么对她忠心的人了。她的婆母,亲姑姑赫舍里氏早就跟伊哈娜不合。到后来因为指婚她嫁了过来,赫舍里氏不喜欢她,一直希望能有人压着她。李四儿的出现恰合心意。李四儿比她会隐藏的多,隆科多的人脉功夫又做得好,佟家并没有谁知道李四儿曾是罗岱的女人。
当他们把佛尔果春身边的人一个个撬走,打死,卖掉,她这儿就变成了越来越孤单的囚牢。
还有许多事,若要想,怕是不够空闲了。佛尔果春听到外面传来的脚步声越来越多,立刻便战栗了起来。
她其实还想活得再久一点,她总是不甘心想看到隆科多和李四儿有报应。
唉,看来是不能够了。希望这一次能被打死,痛快些也好。
佛尔果春放松身体,撤开被单,抹了抹头发和脸,想要走得体面些。
第一个进来的人……是玉柱。
玉柱凶神恶煞,本来想直接冲过去的,可是到门口却顿住了步子,嫌恶的扣着鼻,扭头问:“老贼婆,这什么味儿?”
巴赫跟在他后面,很不高兴的啐了一口:“臭死了。”
林千儿不甘愿的在另一边,缩了缩脚:“就是这里,我可以走了吧。”病重的人,总会有味道传出来的。她也不想闻。
“等会儿。”玉柱的心情很差,也顾不上温存。他扭头看戴鹏已经带着人赶过来,就随便的指了几个:“去把她拖出来!”
送她“上路”。
冲撞到玉佛碎掉了的贱人,就让她来当这个“寿礼”吧,杀了她,让李四儿高兴,也能够得到佛祖的原谅。
反正,他的额涅早就想这么做了。
戴鹏领命进去,看到佛尔果春已经坐起来了,白发稀疏,佝偻着身体,骨瘦如柴的像一只干瘪的母猴子。她撇着嘴,眼睛半睁半合的流着泪看他。
她在求他。求他快一点,不要让她多受罪。
戴鹏顿时想到自己去世的母亲,忙阻止了其他人。走过去,不忍心的伸手抹了抹她的眼睛,让她看清楚他是谁。然后,伸手从肋下过去抱住,把她扛了起来。
他们出来了。
怕脏的人全部闪开让路。玉柱很不满意的看到是扛着的,斜了一眼,去指面前的地:“扔这儿。”
戴鹏没理他,把她放下了。
院子里乌泱泱的已经聚了不少人。全都莫名其妙的,等到看清楚是佛尔果春,却又明白了。
他们也忘了她,可是看到总能马上想起来。
该了结了啊,今天。
这时,李四儿也终于不负众望的过来了,排开众人站在佛尔果春的面前。
她有点惊讶,扭头看到玉柱手里的刀却又默契的笑了。
她的孩子们,总是知道她想要什么。
玉柱得意的挑了挑眉毛,掂着手里的刀对众人说:“这个老贼婆还活着呢,你们都知道她是谁,早就该了结了,过来吧!”
他扬了扬手,却还有人不明白。
“呵呵。”玉柱简短的说了一遍玉佛的事,把这些都算在了佛尔果春的头上:“弥勒佛碎了,就是这个贱人冲撞的,那可是开过光的,难道你们希望佛爷怪罪?你们都是佟家的人,佟家若是有事,你们一个也跑不了!来,来,谁过来剌她一刀,就能消灾解难,佛爷就不会怪罪你们。”玉柱曾经看过史书,在西汉的戚夫人差不多就是这个下场,所以拿来用了,不过,戚夫人的结果可比佛尔果春好得多。
凌迟吗?懂了,可是怎么做?不做,是不是就是不忠心?
懂了的人们发着抖,都去看李四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