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边打开,一边漫不经心地浏览网页,有意不写一个字。我在试着逃避,如果能够逃开,就可以省却心灵的追问,继续失语。可惜我是个女人,女人往往是感性的,何况我刚刚看完一本《游戏:有关情爱的十六种吟诵方式》的书,所以我注定将要写点文字,以搪塞自己。
这本书是有位老师送给我的,准确地说是我厚着脸皮向老师要的。这位老师是位诗人,他非常善良,在书柜里找了半天,把这本女人喜欢的书送给了我。我从这里探寻到男人对女人的一种向往、一种接纳、一种宽容、一种爱恋,更多的是对人生的思考。这本费了两年功夫写出来的书,定价才13.50元,实在是物超所值,这让我越发觉得自己不仗义,成果是应该被尊重的。我希望下次见老师的时候,能够按原价付给他书钱。
我和老师是老乡,他所怀念的童年生活里,我总是能找到自己熟悉的那些影子。那首“小瓦罐”的儿歌,我姥姥从小也教我唱过,我还会出“门后挂圪联,跌下来寻不着”的谜语。有一点不同的是,小小的我不懂得欣赏那些上树掏鸟窝的小哥哥的魅力,所以我不多情,命运注定我不是诗人。
在我还很年轻的时候,因为自己的无知,当然,现在我仍然无知。我是想说当年无知的我,由于对自己的命运无法进行一个透彻的了解,曾经任由一位先生给我算过命。算命先生说,我开窍开得迟,别人三四岁就很聪明了,而我是十岁以上才开了窍。所以在同龄人当中,我一直在心安理得地充当着愚鲁的角色,该谈恋爱的时候,丝毫不懂得恋爱的好处。即使是今天,我仍然没有体会过老师书中的那种:“一个身体加一个灵魂”的爱情。其实我再愚鲁,也应该明白,这种上升到灵魂的高贵的爱情,干净得像冬雪,总会在骄阳下化掉的。可是能够怀想,能够躲在诗的梦境中怀想爱情,也许这也是一种高贵。
诗人都是忧伤的,是那种深刻的忧伤。他(她)们总是想探寻果子的内核,探寻生命延续、繁花盛开的奥秘。而我们却满足于浅薄的幸福,满足于享受轻易就可以吃到的果实,闻到的花香。老师在书中写到:“晨昏、春冬以及生和死,在这两两对应的概念之间,是一片存在的‘空地’,人类就在这样的空地上生活着,创造着,追忆着,梦想着……他们‘困陷在自然的那种机械的运转中,他们逃脱不了盛衰枯荣这种自然的循环往复的变化’……”。老师不愧是诗人,用生活、创造、追忆、梦想来填充空地,而我的脑海中,却一直在悲凉地重复着一个场景:我们在生与死之间的空地上行走着,如爬虫,那样卑微,一点一点地看到尽头,一步一步地迈向深渊。针对这种绝望,老师总结道:文学说到底是一种回忆,在这种人类共同的回忆中,卑微的生命得以被铭记,清洁的精神得以被流传,所以人类爱上了文学,期待在文学中得到生命的永恒。
因为对文学的无知,我从不奢望永恒,只希望自己在有生之年,能有足够的精力不断地打捞自己孤独的灵魂。而且因为受老师的影响,我甚至觉得孤独很美。他说孤独是一种病,一种强烈地渴望爱的病。所以,只有爱能够拯救我的灵魂。感谢老师,在这本《游戏:有关情爱的十六种吟诵方式》的书里,谈到了太多的爱,太多的美,让我对生命极度地贪恋,甚至,忘却了绝望。爱是使我留在这个空地上的唯一的理由。我确信这一点。
在这本关于情爱的书里,我不止一次地读到了“希拉穆仁”这个名词,看到了大家把“希拉穆仁”理解为老师诗歌的代名词,甚至理解为一位女人。可是我却无意识地发现,“希拉穆仁”是位女神,而不仅仅是位女人。在“希拉穆仁”的身上,老师寄托了他对初恋情人的青涩之爱,寄托了他对理想情人的成熟之爱,甚至寄托了他对生命、对众生、对自然的热爱。而这种爱,必须以一种明晰的形象出现,否则诗人的世界将一片灰暗。我这样说并非信口开河,在书中一首名为《缘起》的现代汉诗里,前半部分我看到了一位多情善感的男孩子,后半部分男孩子却忽然变成了长满络腮胡子的醉酒的中年男人,这种角色突如其来的变换,使我猜想:诗人在回忆甜美的青葱岁月时,蓦然回首,发现自己昔日的柔情正包裹在苍老坚硬的外壳里,于是他呼唤“希拉穆仁”这位女神来解救自己这种追忆的恐慌。因为有了“希拉穆仁”,诗人活在了爱的世界里,软弱、天真得像个孩子。
任何一位真正的诗人都是忧伤的。他们用苦难,用内心跃不过的槛,酝酿和升华诗歌。痛苦是诗歌最好的原料,以此类推也应该是文学最好的原料。仅仅是原料而已。诗人们的忧伤是因为怜悯众生,却常常忘记了酿造上帝之爱。能够解救诗人的,是作为上帝的诗人自己。只有解救出自己,才能够解救出众生。解救出自己的诗人,会有一种光明的忧伤,这种光明能够照亮众生的心灵。我在老师的诗歌里,读到了这种光明的忧伤,从此我被诗歌征服。
老师姓李名杜,请接受我深深的敬意。谢谢您使我喜欢上了诗歌,并告诉我清澈的像溪流的文字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