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阱,弱者的阻碍,强者的助力】
在溪南村与华西村摩擦的那天,华庆峰收到都、布、按的三司饬令,指责葫县县令迁延推诿,在县丞孟庆唯调查命案时阻碍破案,要求县令为此承担责任。
对于这样的饬令,花县令并不陌生,就在华庆峰穿越过来的那天。
当时花晴风才到任没几天,连县衙门往那边开都没摸清楚,就受到上峰责难,一时委屈至极,导致心神不稳失足跌入荷花池。
如今再见这种饬令,花晴风依然难掩伤心。
“上面怎么这样,孟庆唯这厮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的禀文却置之不理,过去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在孟庆唯杖毙孙康之后,华庆峰猜孟庆唯必然会推卸责任,所以与花县令商量也修文一封,上禀府衙、提刑司,可从这封饬令上看,领导们似乎没看禀文一眼。
“孟庆唯能当上县丞,必然有自己的一套,可是这又如何这话虽然很严厉,但实际的处罚一点都没有,有什么可怕的呢?”
处罚县令必然要上报内阁,但孟庆唯不可能有能力影响到内阁,所以让花晴风代其过可能性太小了。
举人做官虽要吏部准许,但地方上的推荐,内阁一般不会批驳,所以县丞,主簿与地方的关系比较密切一些,而县令等流官多为进士出身,乃是内阁直接任命或提拔,自然与中央关系更近一些。
孟庆唯以为此案几近告破,谁审谁就能立功,所以利用在布政司、府衙的人脉将侦破命案的权力抢到手中,这行为本就违制(古时命案县令为一审),如今久拖成罪,便四下打点,欲找人顶雷。
所以饬令中废话一堆,也就是便想把责任载到花晴风头上。
花晴风经验不足,但他绝不是傻子,既然是上面强令孟庆唯逾制,那么除非县令脑抽,自己承担起破案的责任,否则谁也不能把屎盆子扣他头上。
“决不能答应他们,这是孟庆唯的陷阱,答应了府衙,我可就麻烦了,最少也会在考评簿上记上一笔。”
但华庆峰并没有立刻回答他,不去踩陷阱的确安全些,但他想到的更多的是如何将计就计。
“事情也不能只看一面,我想这倒不失为机会,将这葫县局势化被动为主动。”华庆峰道。
花晴风眼睛一亮:“计将安出?”
“饬令称此案本来就很艰难,又指责县令不予配合,才使孟庆唯破案半年之久没有进展,所以回文就要说:半年之久乃孟庆唯能力不够,府衙三司识人不明,委以庸人重任,而非本案艰难。”
花晴风瞪大了眼睛:“不能这么回吧!”
“当然不能这么回,这么做不是抽孟庆唯的脸,而是同时抽府衙和三司的脸。”
此案交给孟庆唯办理,不仅有府衙力主,而且也有提刑司的默许,若是指责孟庆唯是庸人,不就等于说这些大官们没有识人的能力?
敢这么说的县官,若不是朝廷大咖就是自己发疯。
花晴风估量了一下,自己还不是疯子:“那怎么做?”
抱着手臂,华庆峰思量了一会:“我认为与其指责当事人,不如将案件的问题细细描述,这样上级才不会认为你是心有怨望,肆意攻击。”
“怎么写?”花晴风没有师爷,所以公文只能由花晴风拟定,再由华庆峰抄在纸上。
“写孟庆唯因私废公,利用审案之利对与其有隙的衙役施以酷刑,才致供词不明,寻尸无的放矢。更滥挖坟墓,搅扰死者安宁,惹得民怨沸腾,苦主多次告到县衙。”
孟庆唯挖的坟墓不是全都是无主的,有一些乃是他人祖坟,但这些人多是家势微弱,被孟庆唯随手就压制了。
“还要指明孟庆唯没有监督验尸,才没有发现死者是男非女这一重大疑点,之后更是杖毙仵作,导致重要证人死亡,才致破案难以进展。”
公文就写好了,正在此时听到仆人禀报,温言拜访。
之后的一个月中,葫县表面平静,底下却暗流涌动。
三司对葫县县令的禀文视而不见,再次下发饬令,内容几乎一样,而华庆峰这边则换了一种说法,再将禀文换汤不换药回复回去,一个月来反复数次。
而溪南村与华西村之间摩擦不断升级,由一开始的相互咒骂,变成群体械斗,不到二十几天就有三十多人负伤,甚至影响到了县城。
田六无奈的看着门口,一群溪南村的人拿着棍棒堵在那里咒骂不止。
本来随着可用手下的增多,田六已经隐身幕后,与县中黑白各道称兄道弟,游走于各色人中,活的相对滋润,可溪南村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他的身份,今日一早便将他和七个手下堵在车马行中。
看来以后脱身要难了……田六心中叹道。
隐身于人群之中,打听消息高卖低买才是田六立命之本,所以他不愿被别人视为华庆峰的人,就怕县令有一天和齐木孟庆唯有了冲突,自己无法脱身。
而且他的工作也要求他为人不显。
除了做包打听外,田六还负责华西村销售采购,如出售鸡蛋粮食或采买牲口农具,两者都要求不引人注意,与人和睦,你能想象刚买了筐鸡蛋,,就来个麻烦的人一脚踢飞鸡蛋筐吗?
比如田六的生意伙伴们现在就是这种情况,他们揪着田六的领口,要求他赶紧平息事端。
田六的目光从愤怒的商人身上,转到门口自己的手下身上。
和石勇方二全一样,田六的手下亦是出自华西村,田六深知一人力穷的道理,所以一直以来善待手下,企图将他们全身心的纳入自己旗下。
但作为华西村村民,田六的手下们,这段时间也与溪南村打了几架,现在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顿时群情激奋,拿着护身的武器想要冲过去。
如果现在强行阻拦,可能真被堵死在车马行里,而且手下人还会对田六离心离德,这也让费心费力招揽手下的田六无法接受。
“老虎不发威,真当咱们是病猫!”田六大喝一声,拾起一根铁棒就带头冲了出去,既然身份已经暴露了,那么再怎么缩躲不过,既然躲不过那么就迎头上吧!
见老大带头上阵,田六的手下也不再含糊,紧随其后。
溪南村的人也就十三个人,华西村这边加上田六足有八个人,而且个个被肉食喂得精壮。
田六本人也是在街头打架长大的,将棍棒舞的虎虎生威,与手下人攻守相合,一时间竟将人多的那伙压的抬不起头来。
“那帮家伙在对付咱们的人!”
远处有人大喝一声,田六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知是本村村民,心头一暖,拼起来更是奋不顾身。
在不知不觉间,田六对于华西村已有了归属感。
数日来的争斗,让溪南村损失不小,本来就接近秋收时期,村中的青壮不是因争斗受伤,就是正在争斗,严重影响村子里的农活。
“爹,再这样下去不行啊,咱们人不仅受伤的多,而且农活也受到牵连了。”人已中年的张保长,捂着自己的新伤哭道。
孟六探听到华西村的人在城中卖货,所以中午张保长带人去县中找场子,却未想到华西村的人个个奋勇,居然将他们打退。
“爹,咱们人虽然比那帮贱民多,但是这群贱货个个拼命,也不知道吃了什么迷药,咱们损失太大了。”
张村长听着儿子的抱怨,叭叭地抽着旱烟,蹲在地上发愁。
溪南村人口大约是华西村的四五倍,但是华西村的青壮天天吃鸡蛋,每天至少有一顿肉食,又被石勇天天操练,比溪南村村民健壮不少。
而且华西村个个拼命,武器护具齐全,一个多月下来,受伤人数只有溪南村的三成,而且西村全是轻伤,溪南村重伤骨折的八人。
“咱们可算中了孟家的陷阱了,”张保长见他爹不回他,继续道:“本来两村相安无事,结果孟家挑事,结果越斗仇越大,现在咱们想停手不给他孟家卖命,都不行了,爹,你说咱们以后怎么办啊。”
张村长向外看了一眼正想说话,却陡然站了起来,
张保长正奇怪,外面传来孟六暴喝。
“既然如此,当然只有与他们你死我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