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我才知晓,殿内的侍卫送过来的酒,是一种名为‘月光’的酒,此酒较为温和,一旦醉了,却比寻常的烈酒还要折腾,我睡了好几天,才悠悠转醒,醒来时犹感不适,强忍着恶心,头晕目眩地站起身来,四周环顾一圈,很快有个人走过来,低声问道:“公子醒了?可需要送醒酒茶过来?”
我摆摆手,跌跌撞撞的走进屋子里,看到房间空无一人,青亦姑娘早已不再屋内,皱着眉头想了下,大概也能猜出事情经过,于是面上倒也淡然:“青亦姑娘被小将军接走了?”
那人站在我旁边,听到我问话,连忙躬身道:“青亦殿下和公子宿醉之后的第二天早上,将军便怒气冲冲的到您房间将殿下给接走了。”从他着重强调的‘怒气冲冲’四个字中,我仿佛也能想象到那位小将军的模样,以至于我趴在这院中的石椅上几天几夜的时间,也无人将我扶回房间里去。我虽不是这殿的主人,好歹也是客,这些妖即便再看不起我这个仙,也不会如此没有规矩,除非是那位小将军吩咐的……
我扶了扶额头,对着旁边那人说了句:“我回房睡一会,醒酒茶不用送过来了,只是劳烦你……帮我关下门。”说完,便一骨碌的趴到床上继续睡去了。
再醒来的时候是深夜,因为睡了一个囫囵觉之后,便觉得神清气爽,于是便推门而出。夜色迷人,凉风习习,如此良辰美景,当有美人和酒作伴,可惜这个夜里,注定没有美人,酒倒是可以有,只是刚刚酒醒,就又去喝酒,那这日子过的实在荒唐了,所以作罢。
低头给自己施了个‘清尘术’,褪去宿醉几日染到的尘埃,之后才有兴致打量起天上的月亮来。我平躺在房屋顶上,正觉得十分惬意的时候,突然一道声音响起来:“看来小友过得十分舒服。”这声音十分熟悉,我忙抬头往旁边看去,果不其然,引入眼帘的赫然就是西华帝君那张仙风道骨的脸。
我猛地坐起身,身子向后一仰,飞快的与他拉开些许距离之后,才站住身,警惕的问道:“如果我没算错,应该还有三十年?”
西华帝君笑着点点头,见我一副防贼的架势也不恼,只是自然的盘腿坐在屋顶上,给我一种他要彻夜长眠的错觉。我望着他,见他没有要动手的意思,事实上,就我与他之间这么四五米的距离,他想要杀我轻而易举,也犯不着与我耍花招。想通之后,我索性也慢悠悠的坐到他旁边,假惺惺的与他客套道:“帝君来这里所谓何事?”
他笑了下,一只手撑着脑袋,散漫的回答道:“我途经这里,看到小友死期将近,还有闲情赏月,是以觉得有趣,特过来看看。”
“只是偶然?”我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有些不相信。
西华帝君可有可无的点点头,道:“当然,我没必要骗你!……算了,我管你信不信呢!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啦!顺便提醒一句,你家小戈状况不大好哦,若是有时间的话,最好去探望他一下。”话音刚落,便不见了踪影,连问话的时间都没留给我。
我望着虚无的空气,半晌才回过神来,西华帝君说小戈现在情况不好,那么八成是在历那道情劫,情劫虽不比生死劫难,可一不小心还是要丢了性命的,所以……这两天还是找时间和青亦姑娘道别,去看看小戈吧,免得出了差错。因为青亦姑娘喝的酒比我要多些,所以她要比我晚了一天才醒,然后又待了几天,这才正式的到青亦姑娘的大殿向她告辞。
她听到时有些惊讶:“不多留两日吗?妖界有好些地方,我这几日忙也没空带你去,实在……”我笑着打断了她的话,慢条斯理的请辞道:“家中有事,来日若是有空,我再来拜访。”
青亦愣了下,道:“也是,大战将起,你也确实不适合留在这里,毕竟你是仙界的人,纵然我清楚你与仙界那边联系不大,可下边的人不满,这几日为这事,我也着实为难。”我无语了片刻,才点点她额头,叹道:“这么久没见,你怎么还是这么直来直去的,不知收敛?这话即便是事实,你也不该说出来啊!哪有揭自家短的道理!”
她没说话,半天才别扭的说了句:“我现在也就你这里可以笑笑了。”我手顿了顿,半晌才收回手,有些无奈:“抱歉,我无能为力。”青亦却又莫名其妙的笑了,指着我笑骂道:“你个呆子,我说这话只是想让你安慰我一下而已,谁让你道歉了,你又没错。”
我煞有介事的点点头,也没反驳:“这件事情里面,好像所有人都算不上错,可我知道……你特别不高兴。”
青亦推了我一把,轻声道:“说的我特别矫情一样!但你说对了,我确实不高兴,一边是我和父亲誓死保护的妖族;另一边是万俟棠,他身边所有人我都认识,嚣,岁蛇,乙鸠等等等,我都认识,我有时候受伤了,都是万俟棠让乙鸠给我疗伤的,我想不到为何会变成这样。”
我沉默,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劝她,也或许她并不需要我的安慰,彼时的她或许只是想有个肩膀靠一下,想有个人倾述,我的作用和树洞、墙壁的功能应该差不多。如我所料,青亦姑娘絮絮叨叨的说了一炷香的时间,却理都没理我,只是自顾自的说着:“……其实在我和你还没认识之前就有征兆了,只是我不愿去细想,甚至为了避开这些,特地一个人跑了出来,只是想躲个清净,然后才遇上了你。”
我听到这,不免张了张嘴巴,有些惊讶:“那时便如此了吗?可后来到魔界后,你和他之间看不出什么不妥啊?”
青亦笑了下,啼笑皆非道:“你又没见过我和他之前是怎么相处的,我和他青梅竹马,关系深的很,那会却生疏了很多,那会我连笑都笑不出了,只是我也长大了,不能老是让别人为我操心。”我眨眨眼,踌躇片刻后,才小心地将她揽入怀中,轻声道:“别多想啊!我就是想抱抱你,原来我们都不容易,可那么不容易,我们都扛下来了,再扛一会会,我们以后一定会更好的。”
她犹豫了一下,也伸手抱住了我。
半晌,她才道了句:“再见,下次我请你喝酒。”我愣了下,紧接着手便松开了,看着她低垂的头,我只好也道了句:“后会有期,但姑娘家还是别喝那么多酒比较好,否则小心嫁不出去!”说完,便快速的撤了,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