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博罗特,本以为大宁城就要手到擒来,却没想到关键时刻杀出一支明军,于是急忙组织人抵抗,土默特万户查干受命带人迎了上去。
来救援花当的正是林政,他出了喜峰口,便带着京卫、边军共五万人杀向了大宁,不过进军速度很慢,因为明军多为步兵,所以无论脱而不花怎么催促,就是走不快,当然按林政原先制定的方针,也不可能让部队走的太快。
他们沿途收拾了几支鞑靼的小股部队,一边收集情报,一边慢慢向大宁城靠拢。等离大宁有五十余里时,听说大宁要守不住,这才加速急行军,匆匆赶来,为拖住鞑靼人的攻城进度,林政还让工兵营放了一阵火箭。
鞑靼士兵最瞧不起就是大明士兵,因为大明士兵的骑射功夫太差,所以查干根本不考虑战术,只是让鞑靼兵马向前冲击,果然大明军队停止了前进,根本不敢冲上来,而且从骑兵后边还上来数千步兵,鞑靼人以为以为明军统帅脑子坏掉了,竟然想用步兵对抗鞑靼骑兵。可当他们冲到距敌三百步时,才发现,这些大明步兵每人手中还拿着一个粗大的铁棒,而且分成了三列,一列卧倒,一列半蹲,还有一列站立,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第一列士兵手中铁棒火光一闪,接着鞑靼便有数人倒地,鞑靼人一惊,来不及作出反应,第二列和第三列明军手中的火铳又依次开了火。
这火铳战法是林政最近刚传授给神机营的,没想到在草原上的第一场大战便显现了威力,一时间鞑靼骑兵大乱,前面的摔下马,后面的又来不及勒住马,顿时相互践踏,一万土默特骑兵立时折损了一半,剩下的一半虽然冲了过来,但又被第二轮火铳杀伤数骑。发射了两轮火铳的禅机营立即收兵,向后从大明骑兵的马匹中间撤了回去。林政一挥手,喊了一声“杀”,万余大明骑兵向鞑靼骑兵迎了上去,其中脱而不花一马当先,对于朵颜的安全,她早就心急如焚,一路上由于明军速度太慢,憋了一肚子的火气终于有了发泄的机会,鞑靼人射来的稀稀拉拉的箭羽根本无法阻挡她,坐骑阿青瞬间便载着脱而不花杀入了敌群。
鞑靼骑兵由于火铳和践踏,已经损伤大半,所以大明的骑兵与其说是战斗,不如说是来收拾战场,纵马奔去,无数落地鞑靼骑兵被马匹踩死,骑在马上的也是无心红练战,查干一看大事已去,急忙命令部队撤退,但真正能与他一起撤回去的十不足一。
城里的花当一见鞑靼骑兵大败,立即吩咐朵颜剩下的几千人出城应战,花当站在城头提气高喊“鞑靼败了”,朵颜骑兵在把儿孙带领下杀出城去,一边高喊“鞑靼败了”,一边杀向敌阵。两军对决,关键在于气势,鞑靼人如今气势已衰,博罗特也无力回天,只好下令向西北方锡泊河方向撤退。
博罗特东征以来,与朵颜对阵还从未有失败,十万大军在哈喇沁草原横行无忌,真没想到能有今天的大败,连物资都没有时间运走,一口气被朵颜和大明联军追出了六十余里,鞑靼的勇士们死的死,丢的丢,等博罗特收拢了兵马一查点,竟然只剩下不足两万。
博罗特败退的同时,大宁城中却喜气洋洋,朵颜人欢庆胜利的到来,其实在这场战斗中,朵颜和鞑靼都是失败者,真正的胜利者是大明,鞑靼人整个朵颜之战共缺失近八万人,可朵颜呢,五万军队只剩下不足一万,草原上被鞑靼人屠戮的牧民更是不计其数,恐怕没有几十年功夫很难恢复。普通老百姓是很难看清这一层的,花当虽然看清了也没有办法,经过此一役他是彻底与鞑靼决裂了,现在也只好依靠大明了,所以,当晚他盛情地款待了林政和军官们。
蒙古烤肉当然是朵颜宴会的主菜,有烤牛肉、烤羊肉、烤驼肉,大明诸人除了林政都没吃过烤肉,今日一尝竟然口味甚佳,一个个吃得是满嘴流油,一个劲地道:“好吃。”其实好吃的还在后头,花当为了招待林政,特意让人烤了一只骆驼。这烤全驼是蒙古招待最尊贵的客人时才拿出来的美食,做法是将一只蒙古单峰驼剥了皮,抹上作料,然后先用大火烤制,再有小火慢慢焙烤,烤熟一层,便切下一层食用。骆驼肉质细腻、筋韧脆爽,很有咬口,烤制之后香气四溢,很是诱人。其中最美味的还是驼峰,在慢火烤制下,峰内的峰子油(脂肪)溢出,将肉质染成金黄,入口馥香浓郁,软滑适口,肥而不腻,让人食指大动。众人大嚼着烤肉,痛饮草原上最珍贵的“黑忽迷斯”马奶酒,场面热闹,气氛和谐,竟然让人忘记了刚刚发生的剧烈战斗。
刚刚的战斗谁都能忘记,但博罗特却不能忘记,这对他来说是个莫大的耻辱。他自从十五岁起随父亲征战草原,屡立战功,最善长的就是打硬。所以巴秃猛可才放心将鄂尔多斯、土默特、永谢布三万户交给他管理,可如今被软弱的大明打了个落花流水,如何回去向父亲交待,这个面子他必须找回来。
天刚擦黑,博罗特亲自挑选了五千精骑,心中一边祈祷着长生天的保佑,一边领着人马向大宁进军,为了不被敌人发现,他们摘了马铃,封了马嘴,不打火把,摸着黑行军。鞑靼人果然训练有素,五千士兵没有一个人出声,只能听到脚下草场发出的唰唰声。
到了大宁城外,大明军营中传来阵阵嘻嘻声,博罗特吩咐原地休息,等待战斗时机。时间一点点过去,明军营内终于传来锣声,大明士兵就要休息了,博罗特手心渗出了汗液,心中狂跳,他不断告诫自己要冷静。
明营灯火在一点点熄灭,只剩下大营门口的几盏了,守门的士兵开始打瞌睡。博罗特忍住了冲动,等了又等,直到明军营内不见一丝人影,他才一挥手,低声道:“跟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