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宝藏的事,林政肯定会将阿纳兰纳入房中,但为了宝藏,只好委屈阿纳兰再忍受一段时间的煎熬。林政觉得挺对不住阿纳兰,于是送走了科琳后,过了一会,林政便奔帐房而去,阿纳兰现在应该在那儿。
果然,阿纳兰正在帐房,一边看账,一边却大发雷霆,一旁站着账房宁先生。宁先生是经老董推荐林政用重金挖过来的,在北京许多大的商辅管过账,很有经验,此时却被阿纳兰骂得狗血喷头,站在一旁不敢吱声。
“怎么了,阿纳兰,为何发这么大火?”林政笑着问。
其实阿纳兰是因为林政拒绝了她而生气,这股气全撒在了老宁身上,见林政问,吱唔道:“这账,这账记得乱七八糟,我都没法看了。”
老宁赶紧解释道:“老爷,自古以来,账都是这么记,这四柱结算法最是清楚不过,收支一目了然,阿纳兰管家,这乱七八糟不知从何说起。”
阿纳兰听老宁向林政告状,也急忙道:“你看,你这账记得,这一天的收支我得算两个时辰,还说不乱?”
老宁还要争辩,林政接过账本,道:“老宁,你这账是不乱,但太繁琐,也不怪阿纳兰生气,我教你们个新的记账方法,便不会乱了。”
说着在纸上写了1到10十个阿拉伯数字,老宁和阿纳兰很是奇怪林政还会记账,凑过来一看,却不识得林政写些什么,阿纳兰道:“老爷,这是什么?”
“这是1到10数字的代号,这是1,这是2………………。”
老宁也是一次看到这么奇怪的符号,看得直眨眼,道:“老爷是说用此符号代替数字?这又有何稀奇?林政道:“一个数字无甚稀奇,如果组合成数便不同了。”说着林政提笔写了一组八位的数字,又写了这八位数的汉字,阿纳兰见了点头道:“是简化了不少。”
老宁也道:“如此记账,可节省不少纸,方便,方便。”
接着,林政又演示了加减乘除各项算法,老宁一看,如获至宝,道:“老爷快将此法详细教我。”于是林政这一下午便耗在了账房,用了两个时辰终于将这十个数字和加减乘除的基本方法教会了二人。从学习结果看,阿纳兰的要比宁先生快一些,虽然没有什么数学功底,但毕竟是年轻,但宁先生除了学习,却能提出一些问题,这是阿纳兰所不及的。
教授完毕,宁先生非要给施师徒之礼,林政百般推拖也未奏效,只好受了老宁三拜,阿纳兰在旁看了直乐,老宁道:“管家笑甚?”
阿纳兰道:“一个老头拜一个年轻人为师,怎不笑人?”
老宁道:“子曰:学无先后,达者为师矣,我拜侯爷为师有何不可,你怎不拜?”
阿纳兰还等着做师娘呢,如何肯拜师,于是嗔道:“你拜你的,管我作甚?”说着脸色微红,与林政对视一眼,那眼神中不但有爱慕。而且更多的是佩服甚至崇拜。
林政被阿纳兰看得有些心虚,毕竟自己正在打她们家宝藏的主意,他定了定神,又清了清嗓子,道:“阿纳兰,我们家这月收支情况如何?”
听林政问她,阿纳兰也从恍乎中清醒过来,拿起账本道:“咱们家本月同刚接手刘瑾的买卖,都还未曾结账,修缮房屋又花了些,幸好老爷今年的俸禄刚到账,账上才有些余钱,不过只有一万余两银子。”
“这么少,看来我们还得想法儿赚钱呀?”林政喝了口茶道。
“老爷,虽然今年的田租已被刘瑾收了去,但我们还有窑厂、作坊、老董的建筑队和会英楼,等过几天把今年的账再清一清,怎么也有几千两进账。”老宁道。
“几千两?”林政笑道:“几千两能让数千家百姓过个好年,可我们侯府多少人?一年多少开销?对了,快过年了,我师傅王先生那边,送去一千两银子,愿意的话请王先生和青琳来府里过年。还有,年底每个人增加一个月的薪俸,下人的月钱也加倍。”
阿纳兰一听,急道:“我们给的薪俸和月钱本就不少,再加,那不太多了。”
林政道:“不多,我就是让他们知道,为本侯办事,绝对亏待不了,这事就这么定了。还有会英楼和窑厂等买卖,花红还要发的多一些,毕竟靠他们赚钱。放心吧,等明年,我们会有更大的生意,牧场那儿也会有很大收入,钱绝对不会成问题。”
林政说完伸了个懒腰,天已经擦黑。阿纳兰正要去亲自安排晚饭,突然有小厮来报,王守仁让林政过去一趟。师傅有请,自然不敢不去,而且林政知道,王守仁肯定有要事相告,否则不会这么托大的。于是拿上一千两孝敬银子,喊了方掌光一起出门。
刘瑾昔日的外宅,现在已是王守仁的居所。进了小院,青琳将林政引入正房,献上茶便退了出去,虽没说太多的话,言语中却透着更多的尊敬,全无当日的嚣张。
林政与守仁见了礼,守仁道:“听说你去了通州调查朵颜公主失踪一案,不知进展如何。”
林政恭敬地应道:“朵颜公主尚未找到,不过在通州钱先生帮助下,抓了刘瑾党羽谈辉。”
守仁道:“那谈辉先不管他,那朵颜公主如何失踪,你有何意见?”
林政道:“这是师傅再考徒弟。从通州情况看,脱而不花不像是被绑,倒像是自己走失,从朵颜和鞑靼局势看,也像如此,我以为,定是花当令女儿失踪,好缓解来自鞑靼的压力。”
王守仁听了点头道:“政儿果然高见,昨日,咱们手下已经发现了脱而不花的踪迹,全不像是被绑架。”
林政喜道:“真的,在哪儿?还请师傅告知。”
王守仁道:“她现在就在北京,住在东四平安客栈,同住的还有一个侍女和一个护卫。此事你该如何处理?”
林政笑道:“师傅又考徒弟,此时边关局势微妙,我如何能去逮她,我想应该让她在北京过个好年,等开了春,再去会她不迟。”
守仁眼中露出欣慰的目光,微笑道:“不错,先不去碰她,等开了春再与朵颜摊牌。你也不用让人盯住她,平安客栈有我们的人,有消息我会让青琳去府上通知你。”
林政点头称是,又道:“现在刘瑾已诛,冤案正在平反,师傅可有意出来作官?凭师傅的才能,便是入了内阁也不为过,政儿愿在皇上面前保举您。”
守仁闻言大笑,道:“学而优则仕,读书之人又有几个不想作官,我父从南京来信也多次劝我回南京入仕。可是,想我当年蒙父荫才取了个兵部主事,却又被刘瑾那厮陷害而遭贬,虽有报国之志,却无尽忠之门。这几年来,我遣心求道,作官的心地淡了。而且我悟出一个道理,并非当官才可报国,正所谓,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我现在成立了共同社,一样能忠君报国,若大明真有用我的那一天,我自会站出来一力担承,只是现在还不到时候。”
林政见守仁态度坚决,不似假装,并非自己先前所想那样,惭愧不已,忙换了话题道:“还有半月便要过年,请师傅和青琳师姐去我府上团圆如何?”
守仁想了想道:“青琳父亲已死,姐姐又伴着皇上,让她去你府上过年是个不错的主意,但我父年事已高,过几****便回南京陪他老人家过年。”
林政知王守仁行事不同常人,便不再劝说,取出千两银子送与守仁,守仁果不似常人,推辞都不推辞一下便接了过去。这时青琳进来请守仁用饭,守仁请林政和方掌光同食,林政也学守仁毫不推让。
王守仁的伙食其实很简单,只有四菜一汤,由于冬天没什么上好的菜蔬,所以基本以白菜和豆腐为主,不过菜烧得很精致,一盘麻婆豆腐味道很是地道,而且在盘中码成一垛,很是好看,炒白菜加了点肉丝,又稍带点酸口,味道也很不错,林政一边吃一边道:“师傅吃得如此简单,却请了个好厨子。”
王守仁笑道:“我如何请得起厨子,这是青琳作的。”
林政惊道:“师姐竟有此般好手段,往日却没看出来,不如过年时去我府上烧些年夜饭,让我也享受享受。”
青琳知这是林政变法儿邀请自己去他家过年,投来感激的一瞥,讪笑道:“你给我多少酬劳?”
林政停筷假装掐指计算,良久道:“像师姐这般美貌、武功又好的厨子,怎么也得绸缎四十匹,珍珠一斛,喜饼二十担,定钱三千两,花轿一顶抬过府。”
青琳笑道:“什么喜饼、定钱的,又不是下聘礼。”说完才知被林政下了套,脸上一红,羞色显露,此番羞态竟与嫣然一般勾人,林政看得不禁痴了。
方掌光在一旁想笑却又不敢,神色很是尴尬。王守仁见状咳嗽一声道:“政儿吃饭,过几日等我回了南京,便让青琳搬过去住,想看你再看个够。”
青琳闻言嗔道:“师傅,你怎么也来取笑人家。”
林政见青琳着恼,又故意道:“师傅,这些日子,你是如何调教师姐的,怎么全没了当日钢刀在我脖子上的豪气。”
守仁乐道:“女儿大了,心事便多了,如何是我调教,再不学些温柔如何能嫁得出去?”
青琳一听更是恼怒,不敢把师傅怎样,却把气撒在了林政身上,伸手揪住林政耳朵道:“看你胡说,我撕乱了你耳朵,看你怎么去见皇上。”
林政连忙讨饶,好说歹说,又送上一锭金子,青琳这才罢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