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了王守仁,林政急忙来到南镇抚司大狱,在门口却碰上了牟斌,牟斌将林政拉到一旁,小声道:“我昨日让人给你府上送去一箱东西,你可查收了?”
林政愣道:“怎么,牟大人也有把柄落在刘瑾手上?”
牟斌道:“那有此事,那箱宝贝是抄刘府时我留下的,咱两二一添作五,一家一半。”
“哦。”林政这才明白,“那没送与李东阳李大人些么?诛灭刘瑾,他也有功。”
牟斌笑道:“那些自命清高的文人,管他作甚,送了反而麻烦。”
林政一听,也有道理,于是拱手道:“如此多谢牟大人。”
进了大狱,肖栋熙迎了上来,昨日是他值宿。“那崔正同招了么?”林政问。
肖栋熙笑道:“招了,招了,小人看着他写的供状,停笔便打,这厮一宿没睡,供状写了几十张,老东西还在看着他写呢。”
“老东西?”林政一愣,“老东西是谁?”
肖栋熙笑道:“老东西就是劳东奇,他也叫我小东西,我们俩背地里一直这么相互称呼,让大人见笑了。”
“劳东奇,老东西,肖栋熙,小东西。”林政像念着绕口令一般,走进了崔正同的囚室,一见崔正同,林政吓了一跳,原来一夜间,崔正同头发全白,竟如老了十几岁一般,这锦衣卫的手段果然厉害。
见林政进去,劳东奇连忙施礼,又递上一大摞供状,那崔正同却似没看见林政一般,低着头眯着眼正专注地想着,嘴半张着,傻乎乎地笑着,就像弱智一般,劳东奇大声喝斥也像没听见,劳东奇要上前教训,林政挥手制止。借桌上灯光翻看供状,林政终于从第九页看到了有关外宅的内容,只是地点、里面都有何人却没写清,看崔正同那傻样,恐怕也问不出什么,于是林政对劳东奇道:“就写到这儿吧,先让他睡上一觉,明日我再问他。”
林政将那第九页供状折了,放入怀中,拎着其余的供状来到女牢,着掌狱拿来名册,一页页翻看,终于在最后找到了鸢儿的名字。
带来鸢儿,果然漂亮,虽不如嫣然高贵,又不如美代子清纯,也不如王满堂风骚,但容貌也算上上之选,而且眼神中透着精明。
“你叫什么名字?如何进的刘府,快快招来。”林政没有开门见山问外宅之事。
“奴婢叫鸢儿,姓吴,今年十四岁,江苏人氏,十岁被人贩子拐到京城,卖于娼门,后又被崔老爷赎了身,练熟了琴棋书画,前几日才送进刘府。”
这小丫头还真是口齿伶俐,林政很是喜欢,一边思索着如何骗回府中,一边又问道:“你在哪里练熟了琴棋书画?”
“是崔管家的一个私宅,在西市驴肉胡同。”
西市,又叫西四牌楼,建于明代永乐年间,位于西直门内,是明代杀人的刑场,林政真不知道刘瑾怎么选了这么一个地方,太不吉利。不过刘府就在前海,离西四倒是不远。
“那里都有什么人?由谁负责。”
“奴婢离开时,那里还有七个倭国少女,宅子里通常由李顺李公公作主,另外还有两个小太监、三个嬷嬷和两个做饭的使女。”
就这么几个人,林政有点不太相信,于是又问:“就这么几个人?宅子里没有保镖么?”
鸢儿道:“平日里我们是不出门的,所以也没什么麻烦,用不着保镖,再说,那李公公功夫很好的,每天早上都练,能把一柄大刀使得像车轮一飞转,那两个小太监是他徒弟,也很厉害。”
太监会功夫?这倒不太好办,到时得带些高手,林政打定主意,又道:“鸢儿,刘瑾犯了谋反大罪,你等皆当受诛连,恐怕不杀头刀要送进教坊司为妓,你若能将功折罪,本大人一定替你脱罪,给你安排了好的去处。”
听到要杀头,鸢儿有点害怕,道:“有什么需要奴婢效劳之处,大人请讲,如能不受诛连,奴婢定当结草衔环以报答大人恩德。”
林政笑道:“一会你回牢里,就说美代子已经被杀,下一个就轮到你了,等会儿我办完了事就带你走,从此世上便没有鸢儿了,你可明白。”
鸢儿喜道:“多谢大人救命之恩,只是大人需要鸢儿做什么,是跟美代子姐姐一样侍候大人吗?”
林政愕然,这鸢儿年纪虽小,却什么都明白,脸上不禁一红,道:“你说哪里话,本大人是让你带我去驴肉胡同,抄那刘瑾外宅,然后你就和美代子一起暂时住在我家里,等过了风头,安排你俩去处。”
鸢儿听了偷笑一下,道:“奴婢愿为大人效力,也愿意和美代子姐姐一起侍奉大人左右。”
林政干笑一声道:“这事以后再说,你先回去准备,半个时辰后我去接你。”
审了鸢儿,林政十分高兴,一是刘瑾外宅终于找到,再者和美女聊了半天,心情也很愉快,他哼着小曲去见刘瑾。刘瑾此时才起身,正在吃早饭,见林政来了急忙起身相迎。林政一看,吃得还真不错,八个小菜一碗粥,还有一盘小点心,看来这落难的官也是官,比一般百姓人家的早饭不知好了多少。
“刘公,这是李东阳等人弹阂您的折子,您慢慢看,慢慢地写,最好写的诚恳,等我交与皇上过目,没准皇上一见刘公诚心认错,便开释于您。”
“好,好……。”刘瑾激动的连说了几个好,又道:“等咱家出去,定要重重感谢林兄弟的大恩。”
林政也懒得和刘瑾这饭桶多说,交待了几句,又命人拿了纸笔,便去提鸢儿,那鸢儿还真是会装,林政去时,鸢儿已在牢里抢天呼地,哭得一塌糊涂,林政凶神般走进牢房,道:“鸢儿,你的贱婢,不知死活,竟回护刘瑾那厮,今日便送你上路。”说着让人将鸢儿拖出牢房,吓得牢里其它人大气也不敢出,林政心里暗暗偷着乐。
上了马车,鸢儿还犹自哭个不停,林政笑道:“你还哭甚?莫不是舍不得出这大牢?”说着递给她一块手帕。
鸢儿接过帕子,擦了把泪,一转眼竟然笑道:“大人怜惜奴婢我,奴婢绝处逢生,是高兴的哭了,大人莫以为奴婢会演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