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比扬一直兴致勃勃地读着《活的大书》,不知道读了几个钟头。当比比扬读完最后一页,大书渐渐变淡了,只剩下一点轮廓,而后慢慢消失了,好像它根本就不曾存在过。
比比扬揉了揉发涩的眼睛,站起来伸了伸腰,想在大厅里走动走动舒舒筋骨。没想到镜子里照出的自己,竟然长高了十厘米。原来他从《活的大书》里汲取了知识,变得朝气蓬勃,精神焕发,恐惧感消失了,心中充满着希望和智慧……
比比扬现在终于知道了:人类在漫长的生存斗争中付出了多少努力!而一个人在自救的生命历程中,不管做了什么错事,他都能有勇气将它们一一改正。每一个人都会碰到许多挫折与困境,但只要他百折不挠,始终不渝,那么他总能从困境中找到一条走出去的路;而当一个人面对邪恶,只要他努力去战胜,意志坚定,英勇无畏,便能取得最后的成功。
希望的火种在比比扬心中点燃了熊熊烈火,他对自己说:“勇往直前吧!比比扬!你注定是不同寻常的男孩!”
在此以前比比扬在魔鬼的唆使下,做了很多很多坏事儿。如今他决心无论如何要冲出魔窟,找回自己的头颅,回到生他养他的家乡小镇去!
他在大厅里边走边想象着冒险行动,边暗暗下定决心:不管前面有多少艰难困苦,不管前面有多少危险处境,都一定要克服,一定要面对。
满怀着憧憬的比比扬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他先是吹口哨,后来就扯开嗓子唱开了:
凶险的魔王你看好。
我要开始向你报复了!你躲藏得再隐蔽。
我也总能把你找到!
比比扬在魔气四溢的大厅里无所顾忌地大展歌喉,四周的黑镜震颤起来,发出吱吱嘎嘎的响声。这让比比扬心情更加激荡,浑身充满力量的他唱得更响了:
万恶的妖魔。
我要把你送进地狱!该死的妖魔。
我要去见我的父亲!
四壁黑玻璃噼里啪啦作响,随后就纷纷裂开,哗啦哗啦地碎了一地。地板晃动起来,大厅霎时间通明透亮。
四面墙上都开了门。一群花花绿绿的小矮人,惊恐万分地跑进了大厅来,跪倒在地上,粗声粗气地说:
“别嚷嚷,扬·比比扬!我们求求你,别再唱了,你会把我们的首领米里莱莱吵醒的,我们的大魔法师一醒来,可不得了啊!”
比比扬不慌不忙,从衣袋里掏出小魔鬼尾巴,呼地一挥,叫道:“该死的米里莱莱!该死的大魔法师!放我出去,要不然,你们都没有好下场!”
小矮人们尖叫一声,全趴倒在地板上,像一片被大镰刀撂倒的草料。
“起来!”比比扬命令道,“我要出去!”
但是小矮人们一动也不动,他们仿佛僵住了,只有一双双圆瞪着的小眼睛,向两边滴溜溜转动,像是在打什么鬼主意。
“起来!”比比扬大声重复了一遍,“领我到米里莱莱那里去!”
小矮人们像小刺猬似的,一个个蜷缩成团瑟瑟发抖。
看到小矮人们害怕的样子,比比扬乐了。他把小魔鬼的尾巴夹在腋下,揪住一个小矮人的衣领,拎起来仔细端详。其他的小矮人见机,都从地板上蹦起跑得无影无踪。
“哎哟哟!比比扬,你可怜可怜我吧!放了我吧!”小矮人吱吱地说,可怜巴巴地向比比扬讨饶。
“好啊,放了你没问题!但是你得给我指一个出口。”
“我可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呀!不知道!”小矮人低声说。
“你不用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请你丢掉手里那根小魔鬼尾巴吧!对于我们,对于大魔法师米里莱莱,对于整个地下王国来说,没有比那更可怕的东西了。我们的首领很想弄到你手里那根尾巴,哪怕只是细细短短的一根毫毛,以便用自己的法术使魔鬼失去魔力。你不知道,你只要给他这条尾巴上的一根毫毛,米里莱莱就会放你出去!”
“带我去见你们的米里莱莱!”比比扬命令道。“好的。比比扬,可是求你放了我!”
“你别想开溜,不然我让你领教领教小魔鬼尾巴的厉害!”
“你放了我,比比扬。我不会逃跑的。真的,我不骗你……”
比比扬松开了手指。
“随我来!”小矮人一边向黑玻璃走去,一边大声说。他在墙上找到一个小得勉强能看见的小孔,插进一把细得像绣花针似的钥匙,转动了一下。
墙立刻左右分开,比比扬面前豁然开朗,展现出一片奇妙的绿色森林。丁香花吐露芬芳,蓝天上太阳朗照,鸟儿在枝头欢唱,一片祥和与温暖的景象。
小矮人一下蹿进了矮树林里,不见了。
“我得救了!我回来了,亲爱的故乡!从现在起,我再也不离开你了!”比比扬顾不得跑了的小矮人,激动得大发感慨。
他沿着最先看到的小道向林边走去。
但是,路好像永远没有尽头。比比扬便加紧了步伐,跑了起来……可森林也在快速跟随他的脚步奔跑起来。
比比扬把小魔鬼的尾巴扬了扬向森林喝道:“站住!”
森林站住了。比比扬走进了绿荫蔽日的树林。
密林间不计其数的小路,曲曲弯弯,纵横交错。比比扬不假思索,向右边一条小路走去。
不多时,他看见三股清泉从地下喷涌而出。这下可以好好解渴了!比比扬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走到离他最近的一个喷泉,弯腰去喝涌出的泉水,可喷泉一下变成了一棵铁树。他走到第二个喷泉,可它瞬间变成了金树,第三个喷泉则变成了银树。
比比扬没有办法,只好继续往前走。这时,他听见了熟悉的呱呱声传来。
“不能走这条路,比比扬!”乌鸦说,“跟我来。我带你到米里莱莱那儿去!”
乌鸦在前头飞,比比扬在后头紧紧跟随。
转了很多弯,森林里腾起一股浓烟。火堆旁,比比扬看见了那个在黑玻璃大厅里逃走的大胡子老头儿,那个偷看大书的人。
老头儿坐在一堆篝火旁,手里的长勺子不停地搅拌着火堆上瓦罐里的热汤。
乌鸦压低了声音告诉比比扬:“他就是大魔法师米里莱莱!”
有了神奇的大书,激起了比比扬渴求知识的兴趣。“不知读了几个钟头”,才读完最后一页,这种事情相较以前的他简直是不可想象的,可能他之前的十几年读书的时间加起来也没有几个钟头吧?这就是知识的力量!然后他变得朝气蓬勃、充满希望,也激起了他战胜大魔法师,走出地下王国,回到家乡的亲人身边的勇气和力量。
埃林·彼林的创作技巧在于,他让他的故事如同一只御风而行的风筝,虽然可以飞到令人耳晕目眩的高度,但地上始终有一根细细的线控制着它的方向和飞行。
——(美)海明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