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小魔鬼所说的那样,同原来的脑袋相比,泥巴脑袋确实有着许多好处:不用思考,无所牵挂,不会感动,从此再没有让主人烦忧的事,灵魂也不再受折磨了。比比扬的脑袋里已没有什么是非善恶了,咳克叫他干什么,他就去干什么。咳克俨然成了比比扬的主人。
一天,比比扬独自一个人时,对他的命运了如指掌的乌鸦飞来了。可此时的比比扬似乎不认识乌鸦了。乌鸦凄凉的呱呱声,他听起来却怪开心的,所以任它蹲在自己的脑袋上,但有时他也很想把乌鸦逮住,扯它的尾巴。乌鸦每次都能猜透他的心思,没等他逮就立马飞开了。
乌鸦又开口说话了:
“比比扬,你要大祸临头了。咳克要把你带到一个遥远的地方,带到魔鬼的地下王国。你可要多留点儿神,加倍小心啊!”
“我不怕。”比比扬晃了晃他的泥巴脑袋,“到那样的地方多有意思啊……”
“万一有危险,你就叫我一声,我会立刻飞到你身边来的。”“那我怎么叫你呢?”比比扬眨巴着眼睛问道。
“你就‘呱——呱——呱’地叫三声,我一定会飞到你身边的。”
“呱——呱——呱!”比比扬学着乌鸦叫,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这太有意思啦!哈哈……”他一边独脚向前跳着,一边学着乌鸦叫。乌鸦的眼睛里涌出了泪水,不知道说什么好,泥巴脑袋让比比扬连保护自己的意识都要丧失了。迟疑了一阵,飞走了。这时候咳克愉快地吹着口哨向比比扬走来。
“咱们走吧,我的好伙伴!”小魔鬼招呼比比扬说。
两个朋友在长满烟叶的田野上走着,空气里弥漫着青草淡淡的香气。
“这气味真好闻!”比比扬贪婪地吸了一大口。“确实好极了……”咳克应和说。
“你不知道,我过去抽过烟,背着家里人偷偷抽的,可一抽就反胃,还头晕。没想到这里的烟草这么好闻。”
“是吗?你会抽烟?那太好了。我请你抽这烟,保证你抽上一口就永远想着它。”咳克从兜里掏出一个漂亮的烟盒,在比比扬眼前晃了晃。
“我抽一支吧。尝一尝。”比比扬伸手就要拿一支。
可咳克敏捷地缩回了手,“不能在这里给,你暂且忍忍,我会给你的。”
他们走过广袤的田野。眼前出现了一片幽深的峡谷,这里就是多瑙河的发源地。
“这是在什么地方?”比比扬转身问他的伙伴。
“闭嘴!你跟我走就是了,别说话……”咳克一脸严肃地打断了比比扬的问话。
他们走上了一条羊肠般细小的石板路。沿着这条陡峭的小路,就可以攀上山顶。
一路上,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着。小魔鬼在前面走得很急,比比扬竭力想跟上朋友的步伐,但是他那颗泥巴脑袋实在太沉了,不一会儿他便筋疲力尽了。
“咳克,我走不动了。咱们歇歇再走吧。”他恳求着。小魔鬼头也不回,只是命令他继续前进。
比比扬的双腿就像是灌满了铅一般,重得抬不起来,便索性一屁股坐了下来,赖着不走了。
咳克回头一看,不禁乐歪了嘴——比比扬虽然倦容满面,额角上却没有一点汗水。
“好吧,伙计,看起来你真的累了。来,骑我背上。”咳克说着,把腰弓下,让比比扬骑上去。
比比扬一下来了劲儿,二话没说骑了上去。
背上比比扬的咳克快步如飞,轻盈得像一根飘动的羽毛,从这块岩石跳到那块岩石,从这个悬崖跳到那个悬崖,接着又跨过一个个万丈深渊,再腾空飞去……比比扬紧紧抱住咳克的脖子,腾云驾雾般的感觉,简直太好玩了。
不一会儿,他们就攀上了高山顶,咳克把朋友放到地上:“怎么样?看见我的本事了吧?你过瘾了吧?”
“那还用说!”比比扬伸出拇指夸赞咳克的本领。
两个朋友索性躺在湿漉漉的草地上。咳克打开闪闪发光的烟盒,让比比扬拿了一支,他自己也顺手摸了一支,点着抽了起来。
比比扬一边贪婪地吸着烟,一边默默地俯瞰远方。
山脚下是他曾经生活过的那个小镇。他不知道,对儿子牵肠挂肚的父母正饱受着思念的煎熬和担惊受怕的折磨。
如血的残阳渐渐向地平线沉落。天空飘起乌云,那样子就像是张着血盆大口的妖怪,仿佛要一口吞下这里的一切。
比比扬一动不动地凝视着远方,眼珠仿佛冻结在眼眶里似的,麻木的头脑里没有一缕思想的游丝,仿佛机器生了锈停止转动了一般。柔和的山风轻轻抚摸着他的泥巴脸庞,却没有带给他丝毫凉爽之感。咳克躺在比比扬的身旁,不怀好意地瞅着自己的朋友。
在比比扬换了泥巴脑袋之后,他已经没有了是非善恶,成为小魔鬼的奴仆,这个时候,小魔鬼终于一点一点暴露了他的本性,他要完成他爸爸交给他的任务,让比比扬心中不能存有一丝善念的人。这时小魔鬼拿出的香烟代表了一种不正常的欲望,它能吸引人逐渐放弃自制力,彻底沉迷于单一的欲望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