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天赐问李映蓉,“她怎么醉成这个样子了?”
映蓉拿手绢擦汗,“看不出来呀?她心情不好,可能是挨导演骂了吧。”
“这什么破导演啊,蓝小姐这么个娇滴滴的大美人他也舍得下狠心骂,把人都气成什么样了,才会喝成这样……”
张梦潮见鲍毓才脸色难看,忙拐了拐赵天赐,示意他别再接着说了,“还好今晚没有记者,不然明早还不知会怎样报道呢,老鲍我们还是先送蓝小姐回家吧。”
鲍毓才点了点头,又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张梦潮。
张梦潮拍了他一下,一脸委屈,“老鲍,你连我都不相信啦?我发誓绝不拿蓝小姐做文章行了吧?”
鲍毓才这才放心,又去看亦霜。这么一晃神的功夫,她已经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正要喝。
鲍毓才皱了眉忙去抢她手中的酒杯,“别喝了,你都醉了,听话,我送你回家。”
亦霜不依,“不要,我还没醉,毓才你陪我喝,我还要喝,我还要你陪我跳舞呢……”、
鲍毓才抢不下她手中的酒杯,又怕她再喝,只得执了她的手,就着杯子将那杯酒一饮而尽。
两人抢夺杯子控制权的过程中,亦霜头重脚轻站立不稳,一个踉跄整个人扑进了鲍毓才怀里。她顺势勾住了鲍毓才的脖子,“不让我喝酒,陪我跳个舞总成吧?”
“好好好……”鲍毓才嘴上答应着,手上用力箍了她的腰想把她往门口方向拖。而亦霜偏偏不配合,要拉了他往舞池的方向去。
喝醉酒的人往往很是沉重,他累得闷头大汗,也只是将人拉开了几步。他喘着粗气抱怨,“天赐、梦潮,你们是来看笑话的吗?还不快帮忙?”
话说完了,却迟迟不见赵天赐和张梦潮帮忙。
“嘿,我说你们今晚是怎么了?”
“毓才……”赵天赐和张梦潮迟疑着喊他。
他忽然觉得周围的气氛有些不对,那些嘈杂的歌舞声、吵闹声渐渐暗淡了下来。一阵硬朗的皮鞋声由远及近,几个穿便装的男人在推搡着旁边挡路的舞客。
一只手有力地拉住了亦霜垂着的胳膊,一个男人隐隐带着怒意的声音在他身前响起:“放开她!”
叶少钧的声音不大,却隐隐带着一种让人不能抗拒的威严,姬云鹏下意识松开了抱着亦霜的手。
叶少钧左臂一勾,她已经软软地伏在了他怀里。他单手抱着她,阴沉地看了鲍毓才三人一眼,这才说:“人我先带走了,三位自便。”
他早就查过这三个人的底细,知道他们和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否则断不会这样客气!
“不要,我不要和你走,我还没玩够呢……”
亦霜还在他怀中呢喃扭动,他索性将人扛了起来,大步往外走。
叶少钧自以为客气,可是他刚才那句话听在鲍毓才耳中,分明有一种强取豪夺的挑衅。
鲍毓才也是个男人,仗着家里的权势平日也是横惯了的,现在看着别的男人从自己手中抢走心爱的女人,怎么还能忍得下去?
马上红了眼追过去,“等等,蓝小姐并没有说她愿意跟你走,你这样太不尊重女士了!”
叶少钧微微侧头,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她是我的女人,我想怎样便怎样,怎么你有意见?”
蒋步青从赵天赐手中拿过亦霜的大衣,重重瞪了鲍毓才一眼,这一眼明显带了威胁的意味。
“你们……”
赵天赐三个人都敢怒不敢言,和这些拿枪杆子的武人讲理,明显行不通。
鲍毓才眼睁睁看着叶少钧扛了亦霜走出百乐门舞厅,心中顿时难受起来。忽然想起那一天在绿茵阁西餐厅,他也是这样不由分说就将人给带走了。
北边这一位,抛开了身家地位不说,也是年轻俊朗,一表人才。加之常年的军旅生涯,于贵气中又带了那么一股子凛冽的威风。
都说美人爱英雄,蓝岚会喜欢上他似乎也在情理之中。自己刚才还想要保护她,是不是太自作多情了?
鲍毓才沉沉地叹了口气,终于明白过来,他对蓝岚的那点痴心终究是落在了空处。
他对着周围那些惊魂未定的客人和舞女挥了挥手,“看什么看?!继续,继续,该喝酒喝酒,该跳舞跳舞,该干嘛干嘛……”
又对舞池边一个侍应生招了招手,“愣着干什么,过来呀!来两瓶威士忌,快去!”
威士忌很快便送了上来,鲍毓才将桌上四个杯子都加满了,“天赐、梦潮,来来喝酒,今晚兄弟心情不好,你们陪我不醉归!”
赵天赐和张梦潮知他今晚不仅被抢了喜欢的女人,更难堪的是被叶少钧当众削了面子,也不知该怎么劝他,只有豁出去陪他一杯接一杯地喝闷酒。
喝着喝着鲍毓才又不高兴了,醉意朦胧地嚷道:“我怎么老觉着还差一个人呀?”
张梦潮愣了愣,答:“老鲍,云鹏今晚有应酬你忘啦?你喝得也差不多了,我们送你回去吧?”
“不行!不行!我们沪上四公子缺一不可,兄弟失恋这种关键的时候,他老姬怎么能不出现呢?”
鲍毓才推了推赵天赐,“天赐,你快去,打电话给老姬,叫他快来陪我喝酒……”
赵天赐劝不住他,又担心他酒后惹事,只得敷衍着去挂电话。
姬家管家说大少爷不在家,他又一一打到姬云鹏在外面的那些小公馆,好不容易才找着姬云鹏。
姬云鹏在电话中听完事情的原委,默了片刻道:“我还有事就不过来了。你们别拦着,让他喝个够,喝醉了拖他回家睡上一觉就好了。他看上的女人还少吗?不过一时兴趣罢了。只是这一次有人和他抢,对手又是个比他更有权势的,这才觉得万分难受,慢慢顺了这口气便好了。”
赵天赐听他说得有理,便也终于松了口气。
姬云鹏挂了电话,点了支烟慢慢踱到窗口,望着窗外萧索的马路陷入了沉思。
李映蓉一个人从百乐门舞厅出来,在路边叫了辆黄包车,往姬云鹏的小公馆而去。
一阵阵凉风吹过,只觉得头脑分外轻快,连带着心情也轻松起来。她甚至还现学现卖,口中不自觉哼起了刚才在百乐门萦绕的流行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