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到做到,每天的日程就是看书、看秦白、鼓励自己、等开庭的消息。
直到有一天,林小霓随便翻着一本法律书,在很基础的一个章节看到,法院判决后的上诉期是十天。
十天,早就过了呀!
她觉着很奇怪,想着是不是书上写错了,又上网查了查,也是这么说的。于是她开始忐忑起来,翻出当初那个律师留的手机号打了过去。
“哦,林小姐啊。”那个律师的口吻完全把她当成了过去时,然后轻描淡写地说:“你说上诉?秦白没有跟你说吗,他已经放弃上诉了。”
“为什么要骗我!”林小霓吼着。
自从秦白出事以来,她伤心,痛苦,愤怒,却从没对他发过脾气,可是这次她真的受不了了。
“你又有理由对吗?到底是什么理由非得瞒着我,让我像傻瓜一样抱着根本就不存在的希望!”
秦白静静看着她发火,他早就希望她能发一次火。
“对不起,因为发生了一些事,让我除了自己以外谁都不愿再相信。”
这是他给的答案?林小霓无论如何也难以相信。
“你说不相信我?你是我男朋友,是我等着要结婚的老公,是我最爱的人!你居然相信那个白痴的律师都不相信我!”
“对不起,之前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事情会改变人的想法,我真的很难相信别人了。”看着林小霓的眼泪大滴大滴往下掉,秦白的心都被扎的支零破碎,但他对自己说这是必须要过的关,七年刑期他已经认了,认了这漫长被囚的岁月,也就意味着认了分手。
难道他能让林小霓等他七年?从二十五六岁的好年纪,等到三十二三?
在痛下决心之前,他也曾彻夜难眠地纠结着,试着说服自己也许不用七年,过个两三年,陆逸楷会不会想办法弄他出去?如果是那样,他或许可以自私一点挽留林小霓,毕竟这是他现在唯一的精神支柱了。
想来想去,又觉着根本不可能。
但凡陆逸楷对他念及一点私情,就不会残忍到用这种手段骗他进来。
他难道不怕放他出去复仇吗?
就算陆逸楷有一点人性,陆超然也绝对会阻止,恒远集团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他绝不会拱手让给他!
漆黑的夜里秦白苦笑,为什么这些事现在才想明白,在答应做这件蠢事之前,他就应该清醒想到的。
说到底,还是他对那个残忍的父亲抱了一点幻想,而事实证明,冷血的人永远冷血。
别说两三年了,他恐怕七年也出不去,那些人就没打算再安排他出去吧!死在狱里是件多容易的事,有一万种合情合理的意外都可能发生。
他既然已经把未来看得清清楚楚,又怎么能够拖累林小霓在外面死守着,等守到一把年纪再死心吗?女人的好时光,算算也就那短短几年。
长痛不如短痛,短痛就从现在开始吧。
时隔这么久,林小霓再一次哭到难以抑制,她伤心真的要分别七年了,更伤心秦白对她说那么残忍的话。
她原以为,就算全世界他谁也不相信,至少会没有防备的相信她。
林小霓伤心地走了,到走也没能再说出一句话,秦白也只是默默看着她哭,一句没安慰,一句没挽留.
尽管他心里说了一万遍的对不起。
那天晚上,两个人自然是在不同的地方同样的失眠。
秦白在监牢的硬床上辗转反侧,一遍遍揪心回想女友伤心离开时的样子,他知道以后这种痛苦的画面还会继续发生,因为凭他对小霓的了解,不可能一次就心凉到底,对他彻底放手。
他果然是越来越了解她了。
原以为林小霓缓几天消了气才会再来,结果第二天狱警又如约地送来了信件。
“我还以为要分手呢,你女朋友对你还真痴心啊!”狱警递信给他的时候说。
秦白开始还担心会是一封分手信,一听狱警这么说,知道肯定不是,都能想到林小霓在传信之前一定嘱咐什么话了。
他不知该高兴还是该难过,这么坚韧的丫头,等决定彻底分开那一刻,得伤成什么样。
林小霓的信写的很短,就简单几句话:昨晚我想了一夜,忽然想明白了,你就是想让我离开你才故意那么说。然后画了个丑丑的生气的怪脸,在旁边用粗笔写着:我就不上当!
秦白看着信,胸口一阵发紧,鼻子也酸酸的疼。
就像他越来越了解林小霓一样,对方也越来越了解他。他们彼此磨合出了默契,本来可以幸福生活在一起,如果不是他的愚蠢,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难道命真的是天定的,他秦白就注定不能拥有最简单的幸福,一定要在对人性的失望中度过一生吗?
秦白把信折了起来,贴身揣在了身上。虽然被猜透了心思,可还是得把这份残忍继续下去,“小霓,我已经错了一次,不能再错一次了。”
tom是秦白最好的朋友,好到感情已经不需要靠常联络来巩固。
事实上,他跟秦白的联络非常少,因为定居美国,不但距离远,还有时差,所以没什么大事谁也不会去烦谁。
也正因为如此,秦白入狱都五个月了,Tom才知道发生这么大的事!
他当然会心急如焚地从美国飞回来,直奔秦白所在的监狱,“你小子到底搞什么,出这么大事不告诉我?”
在这五个月里,秦白的体重下降了足有十斤,本来就很瘦的他,看起来像吸了大麻一样。
1面对好友的质问,秦白敷衍一笑,“算什么大事,找个地方有吃有喝还不用操心,不是挺好么!”
Tom往前凑凑身子,压低声音问:“是不是因为恒远?”他跟秦白从小一起长大,对他复杂的身世很清楚,也对他这个人很清楚,所以绝不相信他是自己犯罪进来的。
秦白低头不语,算是默认。
Tom气得骂了句“****!”
“怪我自己白痴,活该死在这里。”
“死不了!陆逸楷我了解,他无非是在情和利之间更重利而已,虎毒还不食子呢,不会想害你死在这里!”
“就算他不会,还有别人。”
“你也不是孤身一人!你放心,再忍一段日子,把风头忍过去,他不弄你出来,我也会把你弄出来!”
秦白感激地笑笑,“算啦Tom,我就怕你们搀和进来,这真不是什么好事。”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等媒体的关注过去了,世上就没有用钱摆不平的麻烦。”
“别想那么乐观,你能用钱摆平恒远吗?”
“小子,跟你作对到底的不会是恒远,陆逸楷不至于非把你玩死,你要防的就是陆超然,他还没强大到让我们望而生畏。”Tom比秦白老练,也比他看问题更狠。
能跟老友聊几句,秦白感觉心里舒坦了许多,尽管他并不对自己很快能出去抱什么希望。很多情绪憋在心里太久了,找不到一个可以倾诉的人,都开始发霉发酵。
“女朋友我先替你照顾着。”Tom主动提起这个话题。
秦白赶紧摇头,“千万不要,我正在努力跟她分手中。”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干!何必呢?又不是出不来了!”
秦白阴郁地摇摇头,“你知道我最讨厌让女人空等的男人。”
“小子,别拿你跟陆逸楷比,他一开始就在耍你妈妈,而你不是啊,你是真的遇到了困难,难道你出去之后会变心?”
“我能保证自己一定会出去吗?又敢保证出去之后不再发生意外吗?既然什么都保证不了,跟骗子有什么两样!”
Tom不认同他的话,认为他太悲观,可他也知道秦白的主意不会轻易改变,内心深处受过伤害,就难免有常人难以理解的偏执。
再说男人和女人能不能走到一起,说到底看缘分,现在当务之急是把好友弄出来,所以他也没再坚持什么。
tom走后不久,林小霓就又跑来看秦白,狱警都被她感动了,这小妹妹每次来都拿热脸贴冷屁股,简直让人看不下去。
“今天已经有人来看过秦白。”他言外之意名额已满,其实是想让她别来找打击。
林小霓的笑脸一下变了苦脸,“谁来了呀,我都等两天了!”她伤心地嘀咕。
看她那难过的样子,狱警哥哥心一软,“好吧好吧,就给你十分钟!”
每次都说只给十分钟,每次都让她多见半个小时,林小霓觉着这个狱警太善良了,自从秦白出事,她倒是真遇见了许多善良的人。
林小霓道着谢一溜烟跑进去,急不可耐地在接见室等秦白。
秦白刚回到牢房,屁股都没坐热呢,里面的狱警就来叫他再出去。
“真羡慕你,我自打进来老婆就没影了!”t他的狱友感慨着,眼巴巴看着人家牛郎会织女。
两天前,林小霓跟秦白刚见过面,当时的结束语就是“以后别来了!”每次秦白都这么说,每次她都无视。
秦白知道,总有一天林小霓会受不了他这样的态度,说别来,就真的不再来了。他等着那一天出现,又害怕那一天真的出现。
“你看!”坐在他对面的林小霓,已经习惯了把上一次见面的不愉快全都忘掉,每次都兴致勃勃的重新开始。她把手机举到秦白面前,让他看里面的照片。
秦白装作没兴趣地扫了一眼,也不说话。
“看出来了吗?你的乐高模型我快组装完了!下次我把大黄蜂的图纸拿来,你在里面给画完吧!”
“我有那么闲吗?”他没好气。
“画嘛,反正你现在也不是很忙!”见他不感兴趣,林小霓眼睛转了转,又换一个话题,“我找到工作了,也不能老不上班,这样只能晚上来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