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躺在病床上缄默不语,脸上抹上了一层霜似的。陈婉丝毫不在意我对她的冷淡与漠然,她坐在我的对面,试图和我谈那些小时候的往事。陈定泽儿时的记忆,我一无所知,陈婉在那里说的津津有味,一个人唱独角戏。
陈婉说的很激情,我有些被带入了。陈定泽从小是一个很乖巧的男孩子,当时家庭还是很穷困潦倒,三餐都保证不了。八九岁就给别人送牛奶挣钱,还懂得给母亲补贴家用。父亲在外打拼了一段时间,慢慢富足了起来,从小本生意一直做到全国各地。
因为经济没有任何烦恼了,陈定泽性情慢慢变得很富家公子的脾气,开销也变得大手大脚,不去考虑曾经的日子。从一个伶俐乖巧的孩子,变成了娇生惯养的。
我在听别人的成长故事中入睡了,好似我是一个爱听故事的小孩子,一听故事就会睡得很香。这一晚上确实睡的很知足。
每一天都是在床上养伤,被人伺候着。日子如流水流过,我对这一家人产生了情感,也顺其自然的喊得出,父母和其他亲人称呼。他们以为我恢复了记忆,拿以前的事情来考我的时候,让他们大失所望。这样重复了好几次,他们也终于彻底死心了,对我抱有一辈子恢复不了记忆的绝望。
但他们还是很开心的,我至少是没有撒手人寰,失忆总比死亡好上千百万倍。
我逐渐可以下地走路了,时间过的很快,也过的很慢。我静养了半年之久,才恢复的差不多了。只是下地走路要像刚学步的婴孩,总要一小步一小步地走,还不能太用力,因为脊椎随时都可能因为用力过度造成二次受伤。
今天是我卧床不起半年之久之后,第一次坐在轮椅上被人推出来,自己尝试离开轮椅在医院外面看落日的余晖。母亲和妹妹在陪着我,她们一人牵着我的手,我借着她们的搀扶,站起来看夕阳。
夕阳很美,却很短暂。我都还没有看够,那轮娇羞的夕阳便日落西山,没了身影,只有剩下一些被染红的云彩。晚风吹动了云彩,她们像舞女舞动身姿飘然而去,我的眼神才恋恋不舍地回到了医院,那失色的建筑。
夜幕在时间的流动中,悄然将黑色的帘幕拉开,慢慢遮盖了明亮。霓虹灯也亮了起来,母亲因为家里有事先行一步,剩下我和妹妹陈婉坐在华佗石像的旁边。
“哥,你高三要重新复读,这是爸妈的决定。”
我摇头说:“我没有念过高中,对于高中的知识我一点儿也跟不上。我宁愿去打工,也不要去上高中。”
妹妹说:“没有念完高中爸妈是不会让你辍学的,你不记得,我就告诉你。爸妈都说过了,只要你把高中的学历混下来,你爱干嘛就去干嘛,不会插手过问。不上高中,一切事情都免谈。”
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是因为听了妹妹的话。而是,我看到有一个熟悉的鬼影,她就站在我妹妹的身后,怨毒地看着我,嘴角挂起一丝惨白而可怕的微笑。我记得她,她是那个在宾馆,要吞噬我魂魄的大胖子女鬼。
她这是要干什么?看样子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啊。我妹妹就在我的身边,我不能和那个女鬼对话交流。
“阿妹,你去给我倒杯水,我口渴了。”我的话说完,妹妹就从手提包里面拿出一瓶矿泉水,微笑地递给我,我说:“我不习惯喝矿泉水,你给我去倒一杯温茶来。”
陈婉妹妹起身走过,空气中带有一股好闻的香气。可是,我盯着那个女鬼,我来了错觉,那股香气是恶臭的,是从女鬼身上散发而来的。
“范童楠,我终于找到你了。”
我大惊,我已经没有范童楠的肉身,这一副皮囊和我之前的长得一点儿也不对边。她如何知道我是范童楠?莫非恶鬼拥有通天道知人命的能力?我
见鬼可以很淡定了,毕竟去过阴曹地府,什么稀奇古怪形状畸形的鬼魂都没见过。我冷笑说:“呵呵被你知道了,怎么,你又要来吃我的魂魄吗?”
女鬼翻起白眼说:“我是来复仇的,上次的耻辱,我要双倍的让你还回来。”
“哼!口气好猖狂。”我不屑的说,“看来佛经的威力,你忘记了。还想要试试吗?”
我这是在吓唬她的,我现在完全忘记了上次使用的《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只记得什么观自在菩萨几个字,后面的内容全然遗忘了。可能我的那些记忆遗留在了我那一个被焚化的本体,没有把那些记诵的东西带过来。
女鬼仰头大笑,吹来了一阵风,那阵风不像是自然而来的,是那女鬼的把戏。我似乎有些觉得,她不是之前的那个鬼,好像多了点什么东西,可我不知道是什么。
“哥,起风了,喝完茶该进去了,你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抵抗力没有那么好。”
妹妹边说边走过来,手里端着茶。我好担心女鬼对她不利,我说道:“我想要加冰块,你给我去弄一些。”
“哥!”妹妹跺脚,“你是不是在耍我。”
妹妹手里的茶水溅了一些在地上,不详的预感陡然爬上我的心头。我吼道:“别给我废话,快给我去照做,伺候不了我,你大可以一走了之,我一个人能行。”
“好啦,好啦!我照做就是了。”妹妹委屈的含泪说道。
女鬼欺近妹妹,就站在她的身后,女鬼说道:“我可以暂且放过你,我要你跪地求饶,把自己的舌头割下来放在脚下跺碎。”哼哼,“不照做的后果你懂的。”
恶鬼就是恶鬼,想出的复仇的方式都是极端的残忍血腥。思想那样的场景就觉得毛骨悚然,身心冰冷。要我下跪好难办到,不是我不愿为妹妹的性命屈膝,而是下跪很困难,我的脊椎要承受相当大的压力,可能会导致二次受伤,断裂的危险,一生半身不遂,卧床不起的代价。
“哥,我身体怎么麻麻的,动不了了。”妹妹惊慌失措的说。
我清楚的看见女鬼抱住了妹妹的身体,好像要用她的灵体紧紧锁住她。
我缓慢地站了起来,一小步一小步地走过去说:“我们的事,你不要把无辜的人给卷进来。放了她。”
女鬼说:“你已经没有资格和我谈任何条件,你只有对我唯命是从,不要拂逆我的意思。”
“哥,我说,我的身体怎么动不了了,你怎么回答的这么奇怪。”
“阿妹,我跟你说实话你要淡定。”妹妹点头嗯了一声,“我是在跟鬼交谈,她缠上了你。”
妹妹啊了一声就站着昏迷了——低垂了头,被子一瞬间摔在了地上,破碎的很揪心。应该不是我的话把她吓昏的,我那话的威力还没有那么强大到,一个女孩子一听就能昏死。
“你干什么。”我惊叫了起来,“快放开她。”
“你还不找我的意思做,多犹豫一些时间,她就会被我的戾气伤身。”女鬼掀起胜利的微笑。
我当时就想到了审判之笔,可是也无济于事,使用的方法。盒子里面没有说明书,它不是一种商品。
“你最好不要逼迫我用武器来对付你,实话告诉你,我是阴阳两界的判官。只要你放了她,我任你处置,还可以送你去投胎。”
“我呸!”女鬼冷哼,“我前世是老佛爷,今世也是天仙。你信吗。别给我瞎扯,我的耐心快要被你磨叽光了。”
过往的路人没有一个注意这个角落,我真希望来一大群人,用“人气”把女鬼赶走,压死。
我咬牙准备下跪,另一只手伸进口袋里,要掏出审判之笔,看有没有什么反应可以吓退女鬼。跪下的动作很艰难,慢慢曲膝之时,脊柱受到了压迫,有一股刺痛的锥心。
“你敢来我的地盘撒野,哪里来的鬼报上名来。”一个在医院楼顶的鬼边说,边从楼顶飘了下来。
“你这小鬼我还不放眼里,快滚开。不然我活吞了你。”女鬼怒视那个看起来很凶的青年男鬼。
青年男鬼说:“我生平爱管闲事,死后还是一样。我爱好美女,你正好抓了那个我一直盯着的美女。你不要太嚣张,我的鬼小弟很多,你惹不起。趁现在我还没有生气,你快些离开吧。”
我停止了下跪支起身子站定了位置。青年男鬼身上的戾气没有女鬼的浓厚,想必他不是女鬼的对手,为了不伤及无辜的鬼,我说:“谢谢兄弟路见不平站出来帮助,你还是走开,这是我跟她之间的事。由我们自己来解决。”
青年男鬼没有转过身,而是旋转了脑袋怒视着我说:“没用的怂包,你妹资格和我说话。最好给我滚开,不然我附你身,要你命。”
我哑口无言,心里很窝火青年男鬼对我的态度。但我不能表现出来,我不能又得罪一个鬼,来给自己添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