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只响了三下接通了。
“哪位?”一个粗哑的声音问道。
“你好!是景所长吗?”司徒冰馨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充满了礼貌和轻松,实际上自己的心紧张的都要跳了出来。
“什么事情?”对方没有直接回答。
司徒冰馨停顿了一下,“我是辽城晨报的记者,我想采访一下关于前几天夜查水月俱乐部的事情,您看可以吗?”司徒冰馨一口气说完。
电话那端没有出声,电话仍然通着,司徒冰馨本来还想继续问,但一瞬间让她决定也保持沉默。
一秒、两秒、三秒。
司徒冰馨看着手表暗自计算着时间。终于电话那端的人开口了:“你说的这件事情我们还在调查中,这样吧,你到我们单位来吧。”
“好的,我现在就出发。”挂断电话,司徒冰馨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此时她才发觉,手心里都是汗,这可是自己第一次电话约采访,还好算是成功了。
收拾好背包,站起来准备走人的司徒冰馨下意识的又往郑军先的座位看了过去,人还是不在。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而叹气的原因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反正心里觉得有些堵,有些闷闷的。
一早上的时间总是过的很快,当司徒冰馨做完这一切事情,已经半晌午,大厅里也开始热闹了起来。摄影记者新童正在给高秀月眉飞色舞的讲诉一早采访时遇见的奇葩人物。高秀月一面和新童聊天,一面在电脑上写着稿子。
戴玉兰也回来了,不过奇怪的是,她今天很安静,默默的坐在电脑前,在键盘上敲击着,这和这两天不太一样。
金文是刚刚进门,从距离门最近的办公桌上拿了卫生纸就往卫生间冲,嘴里还不忘记大喊着:“让开,让开,忙着采访,都忘记上厕所了。”
大家哄堂大笑。
司徒冰馨提着背包走到戴玉兰跟前柔声地问:“兰子,你怎么了?好像心情不好。”
“没事,就是今天到医院去采访,看见一位妈妈因为没有钱给孩子看病,在医院门口乞讨,让我想起来,妈妈给我打电话说弟弟最近身体也不好,所以心情不好。”戴玉兰有些伤感的说。
还没有等司徒冰馨开口,新童就走了过来说:“兰子,别伤心,你弟弟也就是小病,再长大些就好了。”
高秀月也劝解道:“就是,小孩子,那有不得病的,我小时候就体弱多病,现在不好了吗。”
其他同事也在旁边劝解,戴玉兰笑了,她说:“其实我更加同情的是那个孩子,真的很可怜,周围的人走来走去,没有一个人伸出援助的手。”
“这也不能怪大家,骗子太多了,大家不想让自己的善良成为骗子发财的手段。”说话的女孩,司徒冰馨有些陌生,她看了看娇小玲珑,理着莲花头的女孩,又看了看戴玉兰,戴玉兰立刻明白了,她介绍说:“这是熊美玲,出差刚回来。”然后又对着熊美玲说:“咱们部门的新人,司徒冰馨。”两人互相对笑了一下,算是打了招呼。
紧接着熊美玲看着大家说:“人的付出是需要汇报的,哪怕是一句话也足够了,所以现在很多人宁可救助动物,都不愿意救助人,这不能说老百姓冷漠了,而是受助者是不是学会了感恩。”
大家都不说话了,可见熊美玲的言论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赞同。戴玉兰幽幽地说:“可是那个孩子可怜,这么小就被疾病折磨着。”
高秀月插嘴说:“这样吧,兰子,你先了解一下这件事情的真实性,如果是真的,我们先给孩子捐一些钱,让孩子先看病,然后通过报道让更多的人来帮助她们,毕竟那是一个孩子。”
高秀月的提议得到了大家认可,然后商量好,明天上午在办公室进行情况说明。
司徒冰馨在那一瞬间鼻子突然有些发酸,眼睛有些湿润。三天前,刚来的那种陌生和冷漠好像在今天消失殆尽,这种变化让司徒冰馨有些接受不了,她感动着,瞧着大家热情的样子心里嘀咕:“到底那个样子才是你们的本性?”
带着这份感动,司徒冰馨信心百倍的去海河区派出所采访。
为了找海河区派出所可把司徒冰馨给累坏了。本来对这座城市就不熟悉,出门前打了118114查询了具体地址和周围的公交线路。结果把车坐错了,然后又重新坐回来继续乘车,结果倒车时,又提前下车了,这么折腾,一个半小时过去了,司徒冰馨一狠心,干脆乘坐11(两条腿)路公交车。
终于找到海河区派出所,一幢5层的普通楼房,如果不是门前挂着海河区派出所,还真以为只是一个民用楼房。
刚刚走到楼门口,就被一个穿警服的大叔给挡住了,“你找谁?”“我找景所长,我们是提前约好的。”
“二楼右手第三间办公室,人在。”警官大叔说着对司徒冰馨摆了摆手,转身进传达室了。
派出所是民居改造的,所以内部装修并不豪华。司徒冰馨来到二楼,在一间虚掩的办公室门口停住了脚步。
里面没有声音,司徒冰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抬起手“咚、咚、咚”敲了三下。
“进来。”里面低沉的男声和电话里一模一样。
推开门,一股凉气扑面而来。房间不大,红色的木地板,几株大型盆栽植物让房间里充满了绿色。超大的黑色办公桌后面,一位穿着警服的约40左右的男子抬起头看着司徒冰馨。
短发、皮肤黝黑、眉毛黑粗,眼睛不大不小,眼神犀利中透着审视,嘴唇很薄,不说话的时候闭成了一条直线。
“是景所长吗?我是辽城晨报的,前面给你打过电话。”司徒冰馨礼貌的自我介绍。
景所长原名景向天,别看年龄不大,可是也算是这个派出所的元老,不过也许运气不好,也许上面没有人,35岁当了副所长,今年都已经42岁了,还没有任何要升迁的迹象。比自己晚来的年轻人调走的调走,升官的升官,只有他还窝在这里。不过这两年,景向天也不报希望了,毕竟年龄已经过,充其量在退休的时候给一个正所长待遇就不错了。
接受媒体采访这在以前,景向天是不会答应的,今天鬼使神差的不知怎么了,听到电话里女记者提到水月俱乐部的事情,他竟然答应接受采访。想到这里,他抬头看了看眼前这个满脸稚气的女孩子,都不知道今天的做法是对还是错误。不过既然答应了,就接待吧,实在不行就找个借口推掉。
想到这里,景向天指了指办公桌前面的椅子说:“坐吧,有什么问题你直接问。”
太直接了,本来司徒冰馨还想客套一下,景向天的开门见山让她不知如何接招。“既来之就安之,你既然开门见山,我也就不绕圈子了。”想到这里司徒冰馨的心平静了。
“景所长,水月俱乐部的夜检听说是您带队的?”
“是的。”
“这次检查是我们提前安排好的,还是接到什么人的举报?”
听到眼前这名女记者的提问,景向天有点不敢怠慢了。他却不知道,这些问题是郑军先提前的提纲中说到的,她不过是照本宣科。
“本来在案子没有调查之前,不应该对媒体说的,既然你问了,我可以简单的介绍一下,但是我说的这些内容在没有经过我们同意不得刊登在媒体上。”景向天坚决的说。
“这好像不太合适吧。”这样的答复对于第一次一个人采访的司徒冰馨而言不知如何处理。
“如果你做不到,那我可以拒绝采访。”景向天的态度更加坚决。
司徒冰馨想了想,带着商量的口气说:“这样吧,在刊发之前我给您看稿子。”
景向天笑了笑。
景向天告诉司徒冰馨,水月俱乐部是海河区的纳税大户,各方领导对他们都是另眼相看,所以一般情况下没有特殊事情,派出所对于他们的小问题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从今年年初,不断有人匿名举报水月俱乐部黄赌毒情况严重。这个情况派出所汇报给上级领导,领导让暗中调查。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查,我们发现水月俱乐部是有问题,但是问题并不大,而且和其他同行业比,他们还算是比较干净的。给上级领导汇报后,领导们认为,让我们多留心,只要不出大的问题,就让企业持续发展。
景向天说到这里,他点燃了一根香烟,猛的吸了一口说:“那天晚上,我们的一个警员接到线人举报说,水月俱乐部休闲厅几十位大老板聚在一起赌球。听到这个情况,我们立即给领导汇报,领导说,这还了得,小打小闹也就算了,还把几十个老板聚到一起赌球,翻天了。”
于是我们当即调动警员对水月俱乐部进行了夜检。
“那检查结果如何?”司徒冰馨追问了一句。
“其余情况,我们要等到调查清楚结案后,才能给媒体公布,今天就到这里吧,我再说一遍,我是尊重记者才介绍了当天的情况,这些事不能对外公布的。”景向天说完,送客的态度无比明确。
本来司徒冰馨还要继续追问下去,手机突然响了,拿出来一看,是郑军先的,这让她心里高兴又踏实。和景向天简短的告别,一出门司徒冰馨就接通了电话。
“郑老师,你到哪里去了,我一个人搞不定。”司徒冰馨有点委屈。
“什么也别说,你现在赶紧打车去水月俱乐部,他们的大哥已经放出来的,你去堵他,另外俱乐部里有监控录像,你一到那里就去监控室等我,记住了,先去监控室。”说完郑军先挂断了电话。
按照郑军先的指示,司徒冰馨快速打车去了水月俱乐部。
出租车在水月俱乐部门前下车,一辆警车也在门前停着。“发生了什么事情?”司徒冰馨带着疑问走了进去,门口没有人拦她。大厅里也是安静的。她走到总台前问工作人员:“我们辽城晨报的,你们监控室在什么地方?”
工作人员看了看司徒冰馨说:“我前天见过你,你是来采访我们监控室被盗的吧。”
“监控室被盗?什么意思?”司徒冰馨完全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不知道吗?”工作人员感觉到了自己的多嘴,立刻质疑道。
“我们怎么会不知道呢?她想问的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司徒冰馨听到话音立刻扭头,是郑军先。
此时司徒冰馨的心情不亚于红军会师的激动,她感觉自己激动的眼泪都快出来的。紧张,心里没有底,还强撑着。
郑军先没有看她,带着微笑盯着工作人员问:“看来你们的工作真的很失职,站 门口,俱乐部失窃了都不知道,看来要承担失职的责任。”
工作人员一听急了:“和我们前台有什么关系,事情发生在昨天半夜,我们都下班了,监控室的值班大哥突发肠炎,现在还在医院打针。今天一早才发现的,警察还没有走。”
在前台工作人员的指引下,郑军先和司徒冰馨来到了监控室。门口的两个警察很面熟。郑军先冷冷的走了过去,司徒冰馨也认出来了,就是第一次来水月俱乐部的童警官和麻杆警察。在他们身后站着卓远跃。三人脸色都阴沉着,谁也没有说话。
“卓总,丢了什么东西?”郑军先试探的问卓远跃。
“你自己看。”
站在门口,郑军先和司徒冰馨往里一看,天啊,这哪里是盗窃简直就是毁灭性摧毁,就好像遭受了原子弹轰炸了一样。监控的电脑被砸的稀巴烂,各种线头在地上乱七八糟堆放着。废纸更加是满天飞,反正就一个字“乱”,乱的不像是偷盗,倒像是来寻仇的。
“这是偷盗吗?”司徒冰馨忍不住自言自语说了一声。
“我们也怀疑这是人为的报复。”麻杆警官说。
“我们最近因为这件事情,生意一落千丈,连工资都发不下来了,所以就裁员了,我怀疑是不是有些员工为了报复才这样干的。”卓远跃在旁边也分析。
“这种暴力型破坏,动静一定不小吧,没有人听到吗?”司徒冰馨问。
卓远跃看着司徒冰馨说:“这里是监控室,为了避免外界的干扰,这里用的隔音材料都是国外进口的,就算在里面开机关枪,只要是关着门,外面什么也听不到。”
郑军先看了看两位警官,又看了看卓远跃,没有接话,而是扭头问司徒冰馨:“你去找一找上次我们采访的三个人吧,有些细节还需要在落实一下。”
司徒冰馨还没有来得及答应,卓远跃开口了:“你们不用去了,一个回家探亲了,什么时候回来不知道,一个辞职了,还有一个请假了,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看来也留不住了。”
郑军先和司徒冰馨两人从水月俱乐部里出来,再次站在路边。郑军先突然笑了:“司徒,我觉得这件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你说,你在明处调查,我在暗处调查怎么样?”
“有意思是什么意思?”司徒冰馨有点糊涂。
“我们来看监控录像,结果被盗了,你说一个监控室有什么好盗的,再说了,就算是报复,去砸一个24小时有人值班的监控室,这个报复的人也太弱智了吧?”
“值班的人不是肠炎犯了吗?”司徒冰馨又提出一个问题。
“这就更加奇怪了,早不犯晚不犯,昨天半夜犯,前面的三个人也莫名其妙的探亲、辞职、请假,司徒,你记住当所有的巧合都集中在一起的时候,那就不是巧合。”
此时,司徒冰馨又感觉背后一股冷气,她打了一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