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赶紧跑到哥哥的病床边，仰头看着哥哥，他小脸上布满了关心和担忧。
“哥，你觉得如何了？”
方子程看着弟弟这幅关心担忧的面容，听着他的慰问声，心里感受到了熨帖。他盯着方子恺湿漉漉的眼睛，这家伙看着像是又要哭了，眼睛就像兔子一样，看着委屈巴巴的。
他心里想的是，一想到以后可能再也看不到这样一双眼睛，用着真诚关怀的目光凝视着自己，他就舍不得。所以，跳湖的那一秒，他义无反顾。
“还好。”方子程回到了方子恺的问题。
方子恺却认为方子程是在敷衍自己。
他抓住方子程的手。
方子程挑了挑眉，觉得这动作特别肉麻，他不习惯，想将手抽出来。方子恺却握得更紧了。他看着自己面前的手，说，“哥，谢谢你。”
方子程表情冷冷淡淡的，很是平静地嗯了一声。
方子恺又说，“小弟这条命，是你救的！从此以后，我们就情如亲兄弟，你以后，有事可以直接找我，刀山火海，我万死不辞！”
古装武侠电视剧看多了，这样的江湖话，方子恺张开就能说一箩筐。
方子程用力将手抽了出来。他无奈地扶住额头，跟方俞生说，“爸爸，你让爷爷奶奶他们都走。我累了，你让恺恺闭嘴吧。”
方俞生一直在偷笑，见大儿子又开始嫌弃方子恺了，并不生气，反倒觉得就该如此。
他们家两个儿子的日常如下：方子恺挑拨方子程，被方子程嫌弃。方子恺巴结方子程，被方子程嫌弃。方子恺害怕方子程，也会被方子程嫌弃。
总之，方子程对方子恺的态度，不是在嫌弃，就是在嫌弃的路上。
方俞生接收到了大儿子的求救目光，也不好见死不救。
他让其他人都先回去了，这才跟方子恺说，“哥哥身体不舒服，医生说他需要安静修养，你们同一个病床的，你不能大声喧哗，不能大声玩游戏，好么？”
想到自己这条命是哥哥捡回来的，方子恺哪里会说不好。
他一个劲地点头，送走方俞生后，他才轻轻地关了门，然后乖巧地走到了床边，脱了鞋子爬了上去。两个人的床离得并不远，方子程躺在床上，头背对着方子恺。
方子恺坐在床上，一个人玩了会儿。
在方子程又快要睡着的时候，方子恺又小声地跟方子程道了一次谢。方子程本来就没有睡着，听到弟弟的话，他睁开眸子，凝视着白色瓷砖和白色的墙壁。
方子程睡了一觉，醒来时，天快黑了。
他的手上扎着枕头，一旁，站着戚不凡。方俞生要亲力亲为照顾乔玖笙，他又无法将自己分成两半，就让戚不凡来儿科照顾方子程兄弟俩。
戚不凡坐在凳子上，一边注意方子程头上方吊针的余量情况，一边用手机看电续剧。
药物作用有些强，尽管输的很慢，但方子程的手臂还是凉悠悠的，还有些疼。戚不凡见他皱着眉头，就问他，“程程你是哪里不舒服？”
方子程说，“手臂又冷又疼。”
“都是这样的，我给你用热毛巾敷敷。”戚不凡关了电视，拿着一个小盆子去接了水，不厌其烦地给方子程擦身。
等方子恺醒来的时候，戚不凡已经给方子程做完了热敷。“哥，是不是很疼啊？”
方子程实话实说。他点了点头，说，“就像是有一块冰从我的血液里面塞了进去，藏在皮肤下，特别不舒服。”
方子恺没有接话，垂下了双眼，目光带着一丝难过。哥哥是唯一一个跳进湖水里去救他的人，哥哥是除了爸爸妈妈以外，对自己最好的一个人。
见哥哥难受，方子恺心里也不好受。为了分散注意力，兄弟俩找着话题聊。
方子程问方子恺好好地怎么会坠湖。
说起这事来，方子恺就感到恶心。“那个林雄，提起我的一只脚，故意将我摔进湖水里的。”
真相跟方子程想的差不多，他唯一没想到的就是方子恺落水的姿势，会那么奇葩。他无法想象方子恺被人提起一条腿揣进湖水中的样子。
“林雄这次要倒霉。”方子恺说。
方子程没附和方子恺的话，但心里也是认同他的看法的。
两个人聊了会儿，方俞生就出现在了门口。乔玖笙已经睡下了，他放心不下孩子们，就跑上来看看。戚不凡训练基地还有些事，见方俞生来了，他就站了起来。
“先生，训练基地还有些事，我就先回去了，我晚上再过来吧？”
方俞生说，“你快去吧，晚上就不用过来了。”
“好。”
戚不凡离开前去看了下乔玖笙，乔玖笙果然睡着了，但戚不凡推开门的那一刻，乔玖笙还是醒了。她在陌生的地方，根本就睡不着，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惊扰到她。
戚不凡跟乔玖笙说了那两个小家伙的情况，确认乔玖笙没有事了，戚不凡这才准备回去。
他坐电梯下了楼，电梯抵达住院部大厦的第一楼。戚不凡走出电梯，脚步略快，他注意到今天大厅里人还蛮多的，
那些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交头接耳，像是在讨论一件很有趣的事。
戚不凡目不斜视地往外面走，他刚走出大门，就看见门外也围满了人。这些人都仰头看着楼上之上，大部分吃瓜群众的脸色都充满了担忧，年轻气盛一些的人拿着手机在拍照，还有几个混球嘴里喊着——
“跳不跳啊，要跳快点，我们都要上晚自习了！”
戚不凡朝说话的少年看了一眼，心里悲哀地想着：这些孩子，真的是没救了。
戚不凡总算是知道发生什么了，他仰头看向楼顶。
住院部有十几层楼高，戚不凡抬起头，只看到一双悬在天台外的腿。那双手一下一下地摇晃着，像是很悠闲。戚不凡眯了眯，这才认真地打量起那个寻死跳楼的女人来。
女人竟然不是要一个人跳楼，她手里还抱着一个小婴儿。
戚不凡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这是个产妇？
他正纳闷着，又有两个人疯了一样地从住院楼大厅内往外冲，然后仰着头劝说想要跳楼的那女子。戚不凡这才注意到那是一男一女。女的年长些，褶子脸上多了几抹愁容和慌乱。她身后的男人，看上去四十岁左右，穿一身西装，情绪还算平静。
他们可能是一对母女。
那老婆子冲着楼上大喊，“阿慧！你快退回去，别想不开！”老婆子倒是真的有些着急，她急得一双眼睛都红了。
“阿慧啊，你别想不开啊，如果你是觉得带孩子太累，因此心情不好的话，那也别跳楼啊！你看这样行不行，妈给你带孩子，妈啥也不敢，就待在家里专心给你带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