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个子的男孩子想了想,无奈摇摇头,转身看着矮个子的男孩儿。
“师弟,我们现在怎么办?”他们也挨着花重占的那片树荫坐下来,矮个子的男孩子看着花重,一直和着她说话,只是花重无法回答他。
“我叫濮阳庾笙,他是我师兄,叫长桑,你是住在山上吗?是不是下山,正好我们一起下山···”濮阳庾笙十分唠叨。
“师兄,要不你给她看看?”长桑白了几眼,从衣服的口袋里面摸出一根金丝线,要花重把它缠在手腕上。
“你不要害怕,我师兄可以治疗你不能说话的病,他是神医,还能起死回生呢!”长桑闻言,一巴掌拍在庾笙头上,白了他几眼。
看他们样子挺和善,特别是那个叫什么濮阳的,他们应该不是坏人,于是伸出手腕,让长桑把金线缠了上去。他两指捻着丝线,皱起眉头,做出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捻了半天,总算是展开了眉头,庾笙很快凑到他身边,问他怎么样。
“哎,倒是不难治,只是三魂七魄少了一魄,估计是受到了什么惊吓,喜怒哀惧爱恶欲,我猜可能少了惧,她平时可能胆子特别小···”长桑小声地对庾笙说,花重只听到前半句,至于后半句话,她是没有听清楚的,他和师父说的一样,她少了一魄。
长桑挠挠头,不确定,因为他对自己的医术不是很自信的,虽然跟着师父学了十多年,但是他宁愿更相信病情的复杂,而不相信自己的高明。他说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招魂。
可他不愿意费时间为一个陌生女孩子招魂,因为耽搁行程,找不到有无悔,还要赶回蓬莱。濮阳庾笙偏要长桑为那个女孩子招魂,于是两人就杠上了。
日中偏西,这时候的太阳很毒辣,坐在树荫里面还是热的全身冒汗,聒噪的蝉叫声从树林里面传来,树叶都被晒得软下去了,只有那些聒噪者越唱越精神。花重伸手一擦额头上的汗,正好露出了左额上那个红色印记。
濮阳庾笙嚷嚷着要看,实际上只是一个胎记而已。因为要给这丫头招魂,三人又结伴到了闹市。一路上太阳太烈,那丫头又没吃饭,所以到了半路就昏倒了,只好被他们背着到了客舍。
长桑去到集市上买了些朱砂和纸笔,濮阳庾笙拿到从花重身上取下来的小包袱,好奇地打开来看,他知道这样子不好,但是命犯太白,好奇心太重,他很想知道关于她的一些信息。
包袱里面只有一件衣裳,丝质淡黄色纱衣,不知道是穿在里面还是外面的,还有一卷褐色的布帛。正当濮阳庾笙要打开的时候,长桑推门进来了。
“鱼干你在干嘛?”
“额···没什么,你买的东西都买到了吗?”濮阳庾笙迅速把那块布帛一藏,塞进了袖子里。
“都买到了,画好符纸今夜子时就可以为她招魂!”长桑把那一堆东西往桌上一放,坐了下来擦擦额头上的汗,濮阳庾笙大献殷勤,急忙给他倒茶扇扇子。
“这么说,招了魂她就能说话了?”濮阳庾笙两眼放光。
“不一定,我只招过一次魂,而且还失败了···”
“什么?你招魂术那么差?你可是要成为神医的···”长桑把他那细长的眼睛眯起来,和濮阳庾笙就是强烈的对比,大眼对小眼!
“上次失败很正常,用你的榆木脑想一想,蓬莱仙山怎么会有鬼魂?当做练习而已!”
长桑画完了符纸,一闲下来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濮阳庾笙就去守在那个丫头身边,他摸出藏在袖子里的那张布帛,打开来,看到一些密密麻麻的字和图画,画着一些小点点的东西,不知道是个什么玩意儿,再翻过背面来看,绣着四个大字:万蛊图谱!
原来这是制蛊的图谱,这丫头是学蛊术的!听说世上有位制蛊大师,就是有无悔,难道这丫头和有无悔有关系?他的徒弟?女儿?濮阳庾笙想着,会不会有那些神奇的连心蛊,情蛊?
正入神地想着,突然床上传来些声音。濮阳庾笙赶紧藏起图谱。
“你醒了?长桑说你患了热署,身体太虚,醒来多喝水,多吃点东西就会恢复的!”
说话声惊醒了长桑,濮阳庾笙拿来好多事物,端到花重面前,什么大饼,馒头包子,花重二话不说就开始狼吞虎咽。
小时候留给她的阴影实在太多,比如怕黑,怕死人,怕饿。总之各种不正常,就连话也不会说,就像现在又吃的,有暂时的庇护所,她已经很满足了。
从来都没怎么感觉到温暖的她,一瞬间想起了师父,回想起来师父对她是仁至义尽了,救了她,教她制蛊,她只会一两种简单的,但是师父从来都不会责备她不学,还教她识字书写,她学会了好多的字,会写自己的名字,可以熟读师父大殿里面的藏书,但是她最后却因为恐惧,烧掉了师父的大殿,毁了他的蛊业。
只后带着花重去集市上,花重从来都没有见过那么热闹的集市,只有小时候和娘亲去过一次,而且是很小时候的事,她已经记得不太清楚了。
“哎!那儿有一家衣舍,我们去看看!”濮阳庾笙拉着花重去了衣舍,长桑正在看一个剑蓬。剑蓬的主人是一个鹤发老者,眉毛和胡子都很长,像极了一个老神仙。手里拿着一把剑,他在削一个红色的祝余果!
“这位小生需要什么剑呀?我这虽不是什么大剑铺,但是每一把剑都可称得上出自大家之手呀!”
“敢问老者,这把龙纹剑叫什么名字呀?”
“此剑唤作逆鳞,乃是铸剑师睿戟子以赤铁铸造,这也是睿戟子最得意的剑之一,逆鳞之锋,削铁如泥!”那老者说着还得意地捋了捋胡子。
原来是睿戟子师祖!在蓬莱很多人都听说过睿戟子铸剑师祖,听说仙界所用的一些名剑,都是他和他的徒弟铸造的,有人说他只是一介凡夫,但是有人传说他是铸剑仙师,至于真实情况,谁也不知道,也不知道眼前这个老者是何方神圣。
“那老者,您手上削祝余果的那把剑是什么剑呀?”长桑看到老者手里那把剑,花纹很奇怪,好像没有剑刃,拿着削皮都成问题。
“我手中这把,是轩辕剑呀!”
“什么?轩辕剑!”
长桑听了狠狠一惊,顿时觉得这老者是不是脑瓜子有问题,怎么可能是轩辕剑?轩辕剑可是上古神器!看看他的那些剑,长短大小摆在剑蓬上,长桑摇摇头便走开了,多半是骗人的。
“师父,您的酒来了!”一个小童子从人群里面挤出来,拿着一葫芦酒,那小童子头上绑了两个小角,个子很小。
“思邪,来,快过来,师父给你削了一个祝余果···”
“多谢师父!”
长桑看着那一老一小乐在其中,就不去打扰他们,现在才发现,濮阳庾笙和那小丫头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找了周围,居然不见人影,忽然看见前面不远处一街上有些人群围观,长桑挤进去一看,果然是两个捣蛋。
“小鱼,怎么回事?”
原来是他们看到人家衣舍的衣裳好看,穿在身上了却没有钱来付,小鱼说回去取钱过来,可是人家哪里信得过,这老板和客人的矛盾就起来了,一开始吵闹就引来了好些人围观。
那是一件白色的襦裙衣,穿在花重身上正合适,配上她头上两个小角,完全就是为她打造的一样,本来花重想要脱下来还给他的,濮阳庾笙不让,说穿都穿了,哪还能脱下来!
“老板,多少钱?”濮阳庾笙顿时感到这个师兄真是他的救星,真慷慨!那个清瘦的老头子缓缓举起一个手指,长桑也惊讶了,他还真没怎么在衣舍买过衣服,怎么说呢,蓬莱仙山的衣裳比人间这些好多了,没必要在人间花钱买。
“一刀?”长桑从钱袋里面取出一个刀币,准备递给他,那老头子却不接。
“是十刀···”长桑表情很难看,咽了咽口水,一刀一刀地数,直到整个钱袋空了,也只有九刀,长桑本来想让花重把衣服脱下来的,因为他们的确没有钱了,关键是这还是半路,还没有把师父的文书送到,居然就没钱了!而这大部分消耗都是濮阳庾笙搞出来的。
刚刚出蓬莱,到了人间的蓬莱市,濮阳庾笙看到街上一老者乞讨,碗里只有半个馒头和半刀小钱,濮阳庾笙居然把自己钱袋里面的二十刀钱,给了那老者一半,当走出蓬莱市的时候,濮阳庾笙身上只剩下一刀钱了,于是后来的几天,濮阳庾笙都是跟着长桑混的,今天又消耗了十刀!长桑气得头上冒烟!
“我只有九刀了,要不···把衣服脱下来?”两人同时望向花重,花重捂着自己的胸口,不脱,因为她的一身破衣服已经在衣舍里面给人家扔掉了。
“哎呀!我想起来了,我身上还有一刀!”濮阳庾笙急忙摸出他身上的那一刀钱币,一把抓着长桑手里的钱就拿去付了,最后老板可怜他们,只收了他们九刀!所以这三人就只剩下一刀钱了!
回来以后,两人都不说话,耷拉着脑袋,没精打采地,各自找了一个地方躺着,花重本来就不会说话,也没关系,其实她心里蛮过意不去的,想着将来要好好报答他们,可是要怎么报答?现在就连她自己都没办法养活自己。
不知道过了多久,巨大的爆炸声把三人都惊醒了,濮阳庾笙顺手打开窗户,就看到一朵一朵的烟花在空中炸裂,五色烟粒在空中上扬,又下坠。
“丫头,你快过来看!那是烟花!”
太漂亮了,花重第一次看见这种叫做烟花的东西,她永生都不会忘记。于是,多年以后,当濮阳庾笙在人间为她燃起万簇烟花的时候,她还是会从遥远的天穹飞下来看,虽然她永远都不会见他。
三人就围在不大的窗户边上看烟花,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街上的行人很多,个个手里都拿着莲花灯游行。
“师兄,今天是什么日子?这么热闹!”
“今天是七月初七,是花神的生辰,听说齐国十年前的七月初七花神夜,天降彩色莲花,人们以为那是花神赐予他们的福气,那一年齐国北征,连获大胜,因此齐国国民每年七月初七都要举行花神庆典!”
“哎,丫头,你记得自己的生辰吗?”濮阳庾笙转过去问花重。她摇摇头,她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不知道,怎么可能知道自己的生辰。
她神色有些黯然,花神到底是谁?她是神吗?长得好不好看?天下这么多人都记得她,还为她燃放烟火,真好。
“小鱼!”长桑对着发呆的濮阳庾笙一吼,打断了他的思维。
“你们准备一下,快到子时了,我们要找一个僻静的地方招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