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羽墨赐予九转丹,紫邪也恢复得很快,除了时而说话还有些结结巴巴的,其他都还好。自从花重从绝妄殿回来以后,时常都是心神不宁的,十多天下来,别的弟子都能把木剑御到半腰高了,夕纷飞更是能把剑御上头顶,她还是老样子,木剑只能在手中突突地跳。
时间又过去了一个多月,夕纷飞还是照样三天两头和那些弟子吵架,如今,只要夕纷飞一来花重和后妍的休殿,殿里的一群人都不知不觉溜出去,把空殿留给三人。
后妍在夕纷飞的带动下也越来越多话,只是花重还是那个老样子,吃不下多少饭,也做不了什么事,没有长高不说,似乎还长瘦了些。每一次在大殿学完御剑课,她总会绕到大殿后方,仰头望着山后一座漂浮的山,毋庸置疑,山上是绝妄殿。但是她一看就是几个时辰,其意何为?
夕纷飞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现在她差不多成了所有弟子中学得最差的几个,问她怎么回事,她只是摇头,也不多说话。
“花重!你到底怎么回事?你还想不想修仙了,你忘了是谁把紫邪伤成那样的,差点就丧命了!”夕纷飞是第一次和她这样说话,不过话音刚落,夕纷飞就心软了,看她那么瘦弱,好像风一吹就会倒下去。
不过人那么小,气人的本领可不小!
“纷飞···”花重有些脸红,想想这些日子她都做了什么?整日沉迷于幻想之中,似乎都成了心魔。
“你若是继续这样下去,只会离你的想象越来越远!”
这下花重彻底精神了,离想象越来越远,其实都一样,他那么高,那么远,她更本接近不了,完全是痴心妄想。瞥见花重眼里的惊恐,看来她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
“听说榣山有新规,决定五年后举行仙剑大会,在仙剑大会上表现出色,有资格被三尊选为新一任徒弟···”
其实这个消息已经传出有半月了,榣山从不举行什么仙剑大会,然而这一次只是一些小道消息传出,玄洪殒掌门没有作任何表示,态度暧昧,一时间消息的真伪还不可辨别。
“什么?这是真的?”花重眼里总算是有了些灵气。
“当然,既然传出来了,就假不了,现在各系弟子都在风风火火地准备,只有你还天天沉迷于幻想的心魔!”
夕纷飞显然是看出了她的心思,她猜得不错,但是花重想要拜千羽墨为师,几乎是不可能,除非她能在仙剑大会上夺魁。而夕纷飞只是一心想要报她那两耳光的仇,苦学一月,算是能把木剑自如地御于空中,但是若想要站上人去,起码再学半年。
实际上半年时间学习那些大法术只是学到皮毛,半年过后,大家就借着这点皮毛自我钻研,至于成效如何,都得看个人造化。
夕纷飞大步走出休殿,留花重一个人在里面,她拿起手中的白页书,好像很久没有翻开了,再次翻开看看,从第一页到最后一页,一个字也没有,连最初显现的御剑术口诀都不见了,真的是自己心魔太重了吗?
还是自己内心太污浊了,拜千羽墨为师,连想一想都觉得要玷污他苍白的身影,为什么自己心里有一种罪恶感在滋生?
不管多么艰难,她都要试一试。有了目标,一切都有了新的开始,她感到自己的灵魂又再次回到了自己的躯体里面。
深吸一口气,沉入丹田,现在她需要的是静心,就从最基础的坐禅开始,或许,她应该在一处安静的地方,再次开始修炼,暂时摒弃内心的种种想法。
晚课过后,等她们都睡下了,把紫邪哄睡以后,独自跑到休殿不远处的树丛中练习御剑术,一个多月,还好口诀还记得,她荒废太多,老师教授的要点和心法她都没有注意听,现在等于自我领悟,从新开始。
静静皓月,丝丝凉风,这一月以来,她身体害怕寒冷的症状似乎没有减轻,反而加重了,稍有冷风,她就感觉全身发凉,已经是八月下旬,要是天气再冷些,估计招架不住,必须要加紧修炼,不然还没出师,就被冷死了。
盘腿坐下,面对冷月,花重闭上眼睛开始回忆御剑的口诀,起初是如何也静不下来,潜意识里面还是害怕,若是自己一事无成,只会离他越来越远,至少,她要学会御剑,才可以飞上榣山上空,瞥一眼云天之上的绝妄殿也满足。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十多天,每夜都是亥时入定,丑时悄悄摸入休殿睡上两个时辰。这一天,花重也是待她们熟睡以后,摸黑出来。今夜无月,星子也不显现,天空似乎有些阴郁。
心境安宁,道自然出,不出半个时辰,她忽然感到脑中一串金光闪过,御剑术的口诀其实是用心念,把剑和口诀融合一体,这就是心法,想象木剑是一片羽毛,可以飘飘然随风飞扬,心念所到之处,就是木剑所到之处。
花重莫地睁开眼睛,木剑已经有隐隐的光华,正飘在她眼前,她尝试用意识去控制它,果然,要把意识转化为无意的心念,才能完全控制它,可惜时日尚短,不出几日,应该可以和木剑心念相通。
花重有些欣喜,这十多天的苦练没有白费,总算是能把剑御飞起来,可是,要是人站上去,更不是朝夕之事。她坐在地上,心念驱动,木剑在树木中穿梭,但是现在只能前进和后退,不太会转弯,一转弯就掉下来了。
又过三天,她总算是学会了把剑御得可以转弯了,即使是睁着眼睛,在地上走动,也能把木剑运行自如。
她算是稍有明白了,为什么所有弟子都要从御剑术开始学,其实御剑之术就是人和剑的心念相通,心到剑到,即使是一点小缝隙,只要能容剑身,就可以轻易不擦边就穿过,御剑之术练人心之细密,慎微,秋毫不逃心念,才可以将御剑术练得出神入化。
“御剑在于御心,心之所向,剑之所往,心胸无极,剑御八方!”花重伸手收回木剑,心有所感,就念念有词说出来了。这时候有人在拍手,花重一吓,难道被人发现了?
“小小年纪,能把御剑术感悟得如此精妙,可叹可悲!”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这个人的声音她从来都没有听过。
黑色的树林中白光一闪,窜出个白色影子,好像——是只孔雀!不过,下一秒,那只孔雀就张开翅膀,身子渐渐变高,居然瞬间幻化成了一个女人。
“你是谁?”花重握着手中的木剑,一点儿也不惊慌,倒是被她的出场惊艳到了,刚刚还是一只白色红翎孔雀,翅膀一展就变成了人。
“宓羲!”
“我以前怎么没有见过你···”
宓羲笑笑,没有回答花重。
“你要拜千羽墨为师?”花重闻言心里一抖,她怎么知道?宓羲知道她想要问什么,伸手挥止了她的话语。
“我只是好奇,千年以来想要拜他为师的人层出不穷,这一次又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失败者?”宓羲伸出手指一挑花重的下巴,她手背上全是小片小片的白色红翎的孔雀毛。
“原来是个丑丫头!”宓羲继续说道。
花重打开她的手,这样被人俯视的感觉可真不好。
“丑丫头又怎么样?美丑只是皮相···”
“若是千羽墨没有那副皮相,你会朝思暮想拜他为师?”宓羲的话尖锐而明确,人说以貌取人,无论古今,开头一句的永远都是‘貌’而非‘人’。
花重试想,若是千羽墨不是那个样子,而是···平平凡凡,她会不会这样不顾生死地苦练,为的就是拜他为师。
貌,真的那么重要吗?自己和世人都一样,其实内心,还是如此在意容貌的,那么如此说来,她只是一个丑丫头,千羽墨···会多看她几眼吗?
宓羲见花重沉默,苦笑一声,转身化作一只白色孔雀振翅飞远,花重浑浑噩噩回到休殿,一夜辗转。
摸着自己脸上的两条疤痕,第一次发现,其实她还是在乎皮相的,而且是如此在乎。可是千羽墨呢?他是上仙,或许几千年的沉淀让他早已把皮相与形状埋藏于大道之中,他连大千世界都不会眷顾一眼,更别说这些···
千羽墨,太遥远,遥不可及。可是,某些东西,越是遥远不可及,越是要去接近,去触摸。
“愿化作你足之尘,托你俊逸仙姿···死不足惜···”
梦呓一般,花重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谁知这梦呓却成为了血的誓言,将两人隔绝于生死之外,仙魔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