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颜带着张思卿精心绘制的嵩山地形图,趁着大清早,只跟张妈妈打了个招呼又嘱咐了一番,即出门而去,连妹妹宋夕颜都没有见上一面,她这么做,是不想妹妹牵扯进自己的江湖恩怨中,她的行踪,更是不能向妹妹透露。
还没出得渭南,就感到身后有几个人正鬼鬼祟祟地跟随,她正好还没用早饭,因此干脆进了一家客栈,叫了一碗胡辣汤并一个馍,自顾自地吃起来。
秦地民风豪放大气,秦人汉子往往身材魁梧,这里的人喜食面食,而这里的面食又和其他地方不同,量大饱足,汤浓味鲜,适合当地人的胃口和食量。宋朝颜自小在蜀地长大,口味自然不同,因此虽在华山下住得有些时日了,但平日里除了在府中用餐,很少到外面去品尝小吃美味。
此刻,为求糊口,她勉强掰了两块馍放在胡辣汤里沾着吃,一双耳朵却在聆听周围的变化。不一会儿,店里进来两个黑衣大汉,面貌凶恶,气势逼人,他们各自手提了一把精钢大刀,宋朝颜听他二人脚步甚重,显然是外家功夫的好手,心下稍安。
接着,又进来四个青衫客,形容枯槁,如同鬼魅,四人轻飘飘地往桌边一坐,宋朝颜心下大惊,知道这四人的内功俱是不弱,身法也十分灵活,确是强敌。
跟着,又是四个玉面书生,白衣飘飘,丰神俊秀,举手投足间透着书生气,可周身藏着诸多暗器,该是突施暗算的好手。
这十个人一落座,宋朝颜的心中已经转过了好几个念头,每一个念头里都藏着克敌之法:那两个黑衣人自然不足为惧,只消在其他人动手之前先料理了他们,免得碍手碍脚;至于那四个青衫客嘛,单打独斗我未必就怕了,若是一拥而上,只怕凶多吉少;况且不知那四个书生会不会突施暗器,如果八人合攻的话,我便是插翅难飞。
转念又一想:他们若是为了飞鸿剑而来,必不会先杀了我,我正好利用这点,只攻不守,有恃无恐,只要伤得他们人数减少,那就好办。实在不行,落入奸人之手,少不得委屈几天再伺机逃走,只是不知道徐怀卿那边,还挺不挺得住,万一他师父丧心病狂,要置他于死地..
正胡思乱想间,只听青衫客中一人开口道:“大哥,你说要找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可人海茫茫,到处都是小姑娘,我们怎么知道哪一个是你要找的小姑娘?”这人声音尖细刺耳,让人闻之生厌。
宋朝颜心中一凛:这四人果然是为飞鸿剑而来,看来那刘伯生老贼派他大徒弟到处散布谣言,已经收到了成效,只是不知道这些人怎么来得这样快。
另一个青衫客回答道:“四弟,大哥说的话,什么时候不作数过?你说找不到那小姑娘吗?我看未必,只要我们把见过的十五、六岁的小姑娘都杀了,还怕找不出我们要找的那一个吗?”这人说话声音柔和婉转,听上去更像个慈祥的老妈妈,只是话中透出的心狠手辣,却是让人心惊肉跳。
宋朝颜气愤至极,不过思量自己以少敌多,不敢轻举妄动。
第三个青衫客又接着说:“二哥,你说的倒容易,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何止千千万万,我们只有四个人,就算不吃饭不睡觉地杀,怕也杀不完啊!”此人说话语速奇快,略带含混不清,若不仔细听,真也听不清楚。
宋朝颜至此方明白,原来这四个青衫客是兄弟四人,一直没开口的是老大,说话慈祥的是老二,语速奇快的是老三,声音刺耳的是老四。若不是他四个言谈中大非善类,单凭声音判断,倒也有趣。
老二又反驳道:“三弟此言差矣,我们不开始杀,当然永远都杀不完,我们若开始了,杀到半路,也就找到我们要找的人了,何须把全天下的小姑娘都杀干净呢?”
老四嘿嘿一笑,说道:“二哥这话说的不错,我看这店里就有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我们何不马上动手呢?”
话音未落,身子已飘然而起,欺至宋朝颜身侧,伸手欲抓她肩头。
宋朝颜情知敌不过他四个,可要是趁机杀了这老四,只怕余下三个会跟她拼命,当下未及多想,端起大半碗胡辣汤向那瘦鬼一掷,汤水淋淋洒洒,泼了他一身。
老四顿时哇哇大叫起来,“大哥,二哥,三哥,我们兄弟四个出门时,可没带换洗的衣服,现在我这身衣服叫鬼丫头给泼脏了,这可如何是好?鬼丫头,你赔我衣服。”边说,一只瘦骨嶙峋的鸡爪又向宋朝颜攻来。
宋朝颜乍见那鸡爪,只觉得恶心,更不想被他碰到她的衣服,于是长鞭出手,一招盘龙出海,缠住那人的腰间,轻轻一荡,借力使力,将他摔了出去。那老四本就瘦得只剩一副骨架子,这么一摔,顿时大呼小叫起来。
青衫客中的老三迅速道:“后发先至,好鞭法。”说着,慢悠悠地站起身,闲庭信步地向宋朝颜走过来,他的动作奇慢,跟他奇快的语速大相矛盾,惹得那两个穿黑衣的大汉哈哈大笑,差点将嘴里的食物都喷了出来。
宋朝颜却是心中大惊,只觉那老三的眼神中欲语还休,似欣赏、似嗔怪、似诱惑、似讥讽,越是想看出他眼神中的含义,就越能发现更多的感情,好像自己的灵魂都要被吸进去一般。
一个黑衣大汉突然长身而起,拍案叫道:“臭老头,你盯着人家姑娘看干什么?”说着提刀就欲上前。
宋朝颜被他一喝之下,骤然清醒,忙定了定神,心中后怕:险些着了这老鬼的道,也不知道他用的是什么摄人心魄的妖术。当下不再看他眼睛,长鞭一扬,向他面门抽去。那老鬼正全心发功,没料到宋朝颜出手这么快,只觉面皮一紧,跟着是火辣辣的疼,继而一股热血流下。他的幻功既破,也只得败下阵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