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侧脚步声渐近渐杂,看来世家弟子们来的不少。
宋易边轻拍吴微颜,将大氅领口为她紧了紧,吴微颜了然,恢复了恭敬的丫鬟姿态,低首向宋易茵走去。宋易茵促狭地笑看了吴微颜一眼,随后在她的跟从下进了大堂。
人不久到齐,席间人人谈笑举止间并不显拘束,反倒似有些习气放浪的模样。
其中几位官位较高大人的儿子,宋易茵都提前听她大兄对她补过课,此时便一一为吴微颜指去。大司马之子杨晞,吴微颜给他的定义是十成十的纨绔弟子。从他左拢右抱,毫不将人放在眼里的行为,以及饮酒姿态、放肆大笑、说话带娘便可看出。而工部尚书儿子云游,倒有些闲云野鹤的风姿。一人在靠窗的不起眼位置上,品茶,摇头,观梅。来人敬酒,浅淡一笑,兴趣缺缺地相与轻语几句,便坐回去摩挲手中茶盏了。
屏风侧,九王爷拢袖而出。他到席后,席间反倒安静不少。在座各位听着九王爷流利地说了段开场白,再者是庆贺西梁世子来大燕为她母后祝寿,他为世子接风洗尘,缓路途劳顿,后举酒先饮一杯,坐下各位亦随他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相视而后哈哈一笑,便都感到气氛好了不少,又开始左右攀附着说笑。而这个九王爷却依旧静静坐在主席上,再无人与之敬酒谈笑。
角落处的吴微颜不在意地瞥了眼上座的九王,却出乎意料地发现,那老练的开场白竟出自一个仅十七八岁的孩子之口。之后便听那杨晞大笑着叫自己的姬妾快快献舞,他人皆附应。很快,妻妾们换上暴露妖娆的舞衣,在众座间的空场中,随着乐声挥起云袖,风艳身姿起起落落。一时间,歌舞升平。之后便是个个世家子弟们的姬妾轮流献艺,舞曲,书画,竟连诗歌也不曾落下,然不曾见何悲愤疏郁词作,倒是狎奢昵靡类的不少。
吴微颜实在不喜欢待在这种风月场般的地方。方,向宋易边告退,就闻四周乐声减弱。席上世家子弟都望着西梁世子,看来是跳过九王,直接轮到他了。他则不慌不忙,将他人的注视,随着自己的眼珠,全都转移到他身后那个淡黄丫鬟服的某伪丫鬟身上。
吴微颜心里咯噔一下,心想不会这么巧选她上场了吧。现在只希望这些人是在看自己身后的画柱。
可惜,宋易边并没有看画柱。
“微颜,献舞与,抚琴与?可带舞衣,可带古琴?”
她抱憾一笑,回问道:“素描可?”
“啊!”
一声惊呼打断她的话,众人目光皆向声源处望去。吴微颜暗自松气,还好还好,她可不想在这个绘画注重写意的时代,画出个一摸一样的东西让古人理解不了。
再看那惊呼女子,已躺倒在杨晞身前的矮几前。仅余的气力,虚虚指着端点心盘的小侍女。小侍女吓得哆哆嗦嗦,跌坐与地,手上盘子一滑,当地一声坠地碎落,点心残屑溅了那小侍女一身,小侍女却连头都不敢抬,伏在杨晞面前颤声道:“不……不是我,杨公子,不是我!”
九王爷侧身高喊:“御医!”身侧护卫连忙跑下去,不一会儿,便带着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医者匆匆走来。那老医者却先向九王爷施礼,九王爷眉头紧蹙,不耐烦地挥挥袖示意快去看诊。老医者起身,抚着胡子,为地上那女子把脉,翻了翻地上那人的唇齿,脸色猛然一变,吓得后退了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