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优子骨瘦如柴的身躯蹲在地上,拾起木棍挑着半躺在石壁上一人干瘦的下巴,那人长长的乌发半披半挂,被南优子突出的眼球扫了一周。
南优子放下木棍,又凑近了点儿那人,他伸着乌紫的干手,拨开那人鬓角的乱发。
南优子整个脑袋都凑了上去,挡住了吴微颜本就昏花的视线。
只听半躺的那人一声闷哼,南优子指尖已多出了一条长虫,虫身一半是胶质般的白,另一半则沁满了鲜血,肥而长的虫体在南优子指上蠕动着,扭曲缠绕,冲着手掌钻去。或许是碰到了骨头,南优子并不觉得痛,而虫体也没有深入的他掌中。
吴微颜倒吸一口凉气,不自觉退后了两步,胃中早就滚了水一般,翻腾不以。
这长得像蛆虫一样的是什么,好恶心。
瘫坐在那处的人,缓缓抬起了头,面前的长发滑倒一侧,露出他原本俊美无双的面容。如今的他,真是自逃难以来,最狼狈的一刻。可他盯着南优子的那双黑瞳,却依旧那样炯炯有神,无边的怒火从他那双黑眸中迸溅,引燃了南优子更加癫狂的嘲笑。
“汝,可心疼?”南仇一手扶着笑得起伏不断的胸膛,指着半躺霍止,冷笑着问吴微颜。
大理的兵马践踏盐城时,她和众风羽一样,曾想着要将霍止的项上人头斩来,腌它百八十斤萝卜喂狗。也在这家伙高傲狂妄欺负她的时候,也曾想将他踹个十万八千里。
可如今……
山洞光线昏暗,尘埃渐落,倒挂的蝙蝠扑腾着翅膀抓在壁上。
吴微颜看不清霍止究竟受了多少伤,但光从空气中的血腥气息来看,怕比剥皮好不到哪儿去。远远的望去,平日里狂妄的世子爷,隐约比往日消瘦了许多。老鼠拖着尾巴在他身侧爬动,钻在他被水泡湿的破布衣服里,丝毫未察觉到危险。恐怕连动物都不将他当作活人对待。
南仇搁下血碗,干手抓着霍止的长发,硬生生将他头掰得仰天,在霍止耳边冷冷道:“汝在放火那天,就早该有被吾折磨而死的觉悟!”他又是哈哈狂笑,对吴微颜吼道:“汝也是!什么医德不医德的,毕生心血没了,谁他妈在乎!”
南优子发疯般的将霍止摔到一旁,自己却靠着山壁,无力地跌坐在地上,望着黑漆漆的寒洞,苦笑喃喃道:“没了啊,没了,就算是汝的血,吾也什么都没了啊……”
“摔的好!”吴微颜拍着手一步步走向南优子,笑道:“不瞒先生,微颜曾在盐城待过半年,结交的挚友正定居在那处。时闻大理践踏盐城,灭了挚友一家三口。每每想起,痛心疾首。”
霍止猛地抬头,盯着吴微颜,眸中紫光渐暗。
当南优子在吴微颜脸上搜索欺骗的蛛丝马迹时,吴微颜以将他扶起,叹息道:“微颜被这厮所掳,不得不听命于他,心中却时时刻刻都在想着怎样报仇。所谓千金易得,知己难求。高山流水,非知音不能听。微颜虽然身为女子,却甚是珍惜那般知音,请您带我来此,即是想安抚友人一家三口的亡魂!”
“啧……”南仇面无表情地看着吴微颜,拉起霍止垂在身旁的胳膊上,又划了一条口子,登时血流如注,而霍止竟是连哼一声的力气都没有,手臂开始微微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