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阴晦沉沉，闷雷阵阵，雨却迟迟未下。
盛安街头人迹寥落，马蹄打在青砖石上咯咯响动，声声敲击在心。
方汲润从公主府离开便直朝越王府去，阴郁的天色正如他不得舒解的心情。
说是不说，说了又该怎么办……
踌躇间他双脚已经踏入王府，耳边传来“嗖嗖”的声响，抬眼见穆垣在院中射箭。
只是……竟有几支箭脱了靶。
方汲润拱手问礼，双目闪烁微垂。
穆垣眼神在他身上停留片刻，旋即接过手下递上的羽箭搭上弓弦，手腕愈紧。
“查到了。”
心神随言语纷乱，羽箭忽地离弦，险些射中侍卫。
穆垣速敛失神，将弓递与手下，取过湿毛巾拭手，领着方汲润往书房走去。
“是谁？”穆垣坐下喝茶，只留下干脆的两个字。
他一向处变不惊，今日这番镇定过于刻意。
方汲润轻吁了口气，正颜道：“大公主。”
许多理不清的疑团都有了出口，穆垣轻捻杯盖，自上而下扫了他一眼，垂眸道：“难怪你如此犹疑。”
“她不肯交出解药，御医说阿浔还有七天时间。”方汲润将眉毛拧作一团，其实他想说，南浔的生死为何那么重要，他为什么不能保住所爱。
穆垣眼底迸出一抹厉色，扬目道：“我自然有办法令她开口。”
“能不能……不伤她性命。”
见方汲润神色悲戚，穆垣顿时一僵。他能饶过穆亭宜，南浔的心眼可不那么大。
二人联盟情意是假，他这几日的心绪不宁却是真的。
那个谜样的女子正像罂粟花般渗透他的生命，他推不开，躲不过，对几近窒息的感觉上了瘾。
唯一的出路是靠近，可他不能。
他们是站在棋盘两端的人，是对手。
思及此处，他愤然将手中茶杯摔了出去。
穆亭宜失去驸马是大哥主张，她以为从那以后能够凭借寡居的苦楚重获大哥宠爱，直到穆铮怒气腾腾地上门，不由分说地给了她一耳光。
脸颊火辣辣地疼，两行泪肆意流出，她恨恨地瞪着穆铮，委屈地说：“你打我……”
穆铮比她更不敢相信。
“我不止一次告诫过你，不要招惹她，你可曾听进去？”
穆亭宜收住眼泪，迎上他责怪的眼神，咆哮道：“我有今天都是拜她所赐！”
穆铮从未见过妹妹怒意尽显的模样，那个被他娇宠大的妹妹，一度天真烂漫，此时眼底竟然充满了阴鸷。
“她该死，只要她活着，我便好不了。”
“可她死了的话，我也完了！”穆铮嗓音接近嘶吼。
他没有夸大其词。不说他落在南浔手中的把柄，这件事方自量已经知晓，若是他拿不到解药，轻则失去卫侯府这根支柱，重则能丢了太子之位。
得悉原委的穆亭宜一阵木然，征怔道：“我没有解药。”
她的样子不像是说谎，这么一来事情就更严重了。
“你既然有毒药为何没有解药？”穆铮激动地扶住她的肩膀。
穆亭宜挣开束缚，回身道：“既然要她死我何必留着解药。”
穆铮愣住了，没有解药等同于什么，再一次在他心头激荡。
“这药失传已久，你从哪里得来？”
“忘了。”
“我只问你一遍。”穆铮颓然闭目，攥紧了拳头。
穆亭宜意识到彻底激怒了穆铮，可他们还有兄妹情分不是么，她抵死不认，总不能要她性命……
“我忘了我忘了！大哥，你不要再逼我了，我是你唯一的亲妹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