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铮战战兢兢地拾起信件,屏气将其铺展开来,瞬间黑了脸。
这是一封慕容延允写给他的信,信中清晰可见二人来往密切,更提到共谋天下之事。
“这是构陷啊,父皇!”穆铮申辩道。
穆天旸心念间,传来一阵甲胄摇缀之声,禁宫统领大步前来,按剑俯首,神情肃然。
随行侍卫手捧一只铁匣,踩着紧密的步子朝御案走去,在穆天旸跟前把匣子打开,一沓信件整齐地躺在其中。
穆天旸随意拆了几封,热血直往脑子里涌。这些是穆铮与慕容延允的往来书信,长达三年之久,更清楚罗列金银往来,贪枉之举。最要紧的是,从东宫搜出了一份大楚边境布防图。
穆天旸怒拍案面,挥袖将铁匣打落在地,声音略带嘶哑:“你还有何话说!”
穆铮方才就意识到自己落入了圈套,天底下想给他下套能给他下套的也就只有穆垣。他不需要再看那些所谓的“证据”,同样的招数他也曾用在穆垣身上。
丽妃一事已让父子俩生了嫌隙,这回有多少生机穆铮心知肚明。他不再争辩,只是低声道:“父皇,儿臣生下来就是太子,虽无容人之量,却也未曾有过谋逆之心。”
穆天旸不愿再听下去,下旨将他押入天牢。
三日后,穆英拿出许多穆垣的罪证。贪贿枉法,培植党羽,冬猎、龙袍案如何诬陷穆垣,诸如此类的罪行令穆天旸大怒。加上百官频频进言,穆天旸最终不堪重压,于元月初七下诏废储。
同月,皇后李氏蓬头垢面地跪在殿前,大失凤仪,被褫夺皇后封号,降为贤妃。
升景公主大闹内宫,被禁足圻王府。
同时,穆天旸与众臣紧锣密鼓地商议变换边防之事,更在各地大肆征兵。
南浔倚栏远眺,样子颇为低落。
燕惊风风尘仆仆地赶到,对她的态度甚为困惑,道:“大局已定,怎么反倒不高兴了?”
太子之位仍然悬空,穆铮也没处置,大局已定还言之过早。
“穆垣单凭几封书信就换来大楚与平凉势同水火的局面,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南浔眼睛一眯,蛾眉紧蹙。
她没想到穆垣不仅要拿下帝位,还觊觎着平凉,这样的人怎会放弃南越这块宝地。长久以来,穆垣才是这盘棋的操纵者,她太大意了。
“现在我们是骑虎难下了。”燕惊风稍显失意。
现在的处境确实是骑虎难下,既如此,不妨赌上一赌。
南浔约是打定了主意:“挑选十名精锐,备我调遣。”
穆天旸独自游走在内宫,形色惨淡,整个人苍老了许多。
众多儿子中,他最偏宠的就是穆铮,可他耐不住性子,又树敌太多,不堪重任。
花谢花开,帝王身边向来不缺脂粉,可丽妃一死,他的心也被挖空了一角。不知不觉间,他走到了章闲台。
走进去,院内悬挂着各式各样的灯笼,色彩炫目,灯谜惊心。
穆天旸忆起当年与庄氏在上元节等会偶遇,因一盏花灯结缘、定情。二十余年来,纵使后宫佳丽数千,庄氏总是他心尖儿上的人。如今证实龙袍案乃穆铮构陷,他也该将庄氏接出来了。
正当他望着花灯出神之际,被“砰”的响声来回心绪,抬首见庄氏木然站在门框处,眼中噙了满满的泪水。
此时无声胜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