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厚实,勤劳、厚道、朴实。
人如其名,父母给他起了个本分的名字,他真的成了一个本分的人。在追名逐利、浮躁纷飞的速食年代,他这样的人多少有点与现实脱节的意味。
做人有时好比谈恋爱,比如女孩对男孩说,你人真好,这往往是爱情没戏的预兆,而当女孩对男孩说你真坏的时候,她多数是喜欢上这个男孩了。尽管好与坏没有绝对的界限,我们也不可能每天绞尽脑汁来琢磨这样深刻而又无聊的事儿,但这种生活的逻辑却在不经意间慢慢的把早已麻木的我们引入圆滑世故的怪圈。水至清则无鱼,在五彩的霓虹下,太好的人太少,而且往往会活的很累,它需要你忍住欲望,做孤独的守望者、做尘世的苦行僧,在人性的浮华中坚守最初的信仰。秦厚实是一个好人,还是一个对爱情有信仰的好人,他的生活注定要多出一点故事。
在周围的人看来,秦厚实已经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他长相一般、木讷古板、呆头呆脑、无聊至极。人群之中,如果不是特别留意,你会很容易忽视他的存在。他很少开玩笑,没有幽默感,情商低更不会讨女孩子开心。但实际上,秦厚实是一个善良、仗义、痴情的好男人,他的痴情没有写在脸上,而是深埋在心中。除了母亲姜小燕和他的死党二龙外,很少有人真正了解秦厚实木讷外表下那颗痴情的心。
2012年夏,秦厚实在BJ的一家知名科研单位从事植物学研究,32岁的他还没有结婚。再过两个月,秦厚实就可以顺利获得博士学位,然后留在他实习的这家科研机构,拿到BJ户口,成为一个真正的BJ人了。
昨天晚上十点多,二龙给他打电话,告诉他白雪鹭从深圳来了BJ,很想见他。听了二龙的话,秦厚实沉默了许久,然后挂了电话。关于白雪鹭,他没说见,也没说不见。
深夜,秦厚实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凌晨两点依然还没睡着,他起来从屋子里翻出了之前二龙来他家时落下的半包烟,一连吸了好几根。这是他第一次吸烟。透过昏黄的灯光,透过眼前迷离的烟雾,秦厚实的思绪从繁华都市寂静的夜空回到了六年前家乡安静的小镇。
那时候,白雪鹭给他感觉恰如这烟雾一样,若即若离,难以捉摸。秦厚实虽然情商比较低,但他并不傻,那时,他虽已看出端倪,但被爱情蛊惑的他却偏偏痴迷于此,情愿穿过烟雾去做那只扑火的飞蛾。
六年前,秦厚实从省重点农业大学毕业,回到北方家乡,回到他成长的地方。秦厚实的家乡凤山镇是一个典型的北方小镇,相传曾有凤凰落在过这里,故而取名凤山,小镇庄重、淡雅,与世无争。这里的环境迎合了秦厚实朴实、安静的性格,他喜欢小镇的宁静,喜欢独自站在镇南边的小山上看小镇上空屡屡的炊烟,看街上稀疏缓慢的人流,看夕阳下天边一朵朵奇幻的晚霞。
凤山镇还是县委县政府的所在地,是县城的经济、政治、文化中心,县城人口三十多万,小镇大概有四五万人。北方的县城和南方的县城差别还是很大,除了人口相对较少,县城的经济发展和城镇建设也相对落后。拿秦厚实所在的小镇来说,大致有以下五个特点,姑且可以算做是地方特色。
一是主街道就两条,一条能从东看到西,一条能从南看到北,楼盘小区就那么有数的六七个。
二是在小镇生活的人基本都能认识,比如张三和李四本来没有任何关系,但只要中间再找个王五,他们两个就一定能联系起来。如果换做是在大城市,你就是找十个、一百个王五恐怕也没用。
三是小镇里生活成本低,生活节奏慢,生活质量应该也还不错,收入低,无价也低,这里没有公交、更没有地铁,没有车水马龙,没有喧闹繁华,上下班可以步行,也可以骑自行、摩托车,开私家车的还不多。
四是小镇的有钱人不多而且比较集中,要么是机关事业单位的领导,要么是有数的那几个生意人,当然也有可能是村长和混混;
五是在小镇生活的人们由于工作相对轻松、生活节奏慢、闲人较多,所以是非也比较多,每天东家长、西家短的事着实不少。这个特点大家尤其要注意,这意味着在北方县城的小镇生活,不但要习惯单调的生活,还要忍的住一些闲言碎语。
秦厚实的母亲姜小燕和父亲秦山在镇郊经营着一个叫做燕山苗圃花卉的种植基地。夫妻二人都是地道的农民,不像机关事业单位的职工能有稳定的收入,家里的又没有什么有本事的亲戚,二人靠着自己的勤劳经营着这点生意,日子的过的虽然清苦,倒也还可以,毕竟比那些纯粹种地的农民要强很多。家里这几年赚的钱,一部分用来供秦厚实读书,一部分攒起来,准备给儿子秦厚实毕业结婚找工作用。日子就这样平淡的过着。
在秦厚实上大三的时候,生活的不幸悄然降临到这个普通家庭的头上,秦厚实的父亲秦山晚上和司机开货车到市里去给一个客户送货的路上出了车祸,因为超速行驶,两辆货车相撞,秦山和司机当场死亡。
秦山去世后,姜小燕只能一个人经营家里的生意,仅仅一年,她便苍老了许多,白发似乎是在一夜间都长出来了,看到母亲一人家里家外的忙活,秦厚实很是心疼。也恰好是那个时候,县委县政府正在引进专业技术方面的人才,秦厚实顺利通过考试后回到家乡凤山镇工作。回乡后,秦厚实被分配到县农业局,因为平时工作不是特别忙,他一边上班一边帮母亲经营苗圃。作为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秦厚实涉世不深,为人憨厚、老实,虽然不懂怎么做生意,但他在学校学的是农学专业,对植物的营养、施肥、育种、病虫害等方面有着很强的专业知识,帮母亲经营苗圃半年多,客户普遍认为他们家的苗圃和花卉长的比以前更好了。看到儿子工作有了着落,又能回到身边帮忙打理生意,每天都能陪着自己,母亲姜小燕从悲痛中走出来,脸上渐渐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秦厚实性格稳重,心中没有太多的欲望,对生活的追求也不高,看着母亲开心,他也便很快适应了小镇安逸的生活,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平静的过着。
一天下班,秦厚实正准备去家里的苗圃帮母亲干活,二龙开车在小镇的路上碰到了他。
“喂,兄弟,镇上可是回来一个大、大、大美女,猜猜是谁?”二龙在他的皮卡车里一边用手比划,一边嬉皮笑脸的对秦厚实说道。
回到镇上的这段时间,秦厚实除了上班,帮母亲打理苗圃,空闲时间基本都是和二龙在一起,他俩是自小玩大的死党,感情特别好。秦厚实童年的许多回忆里都有二龙的影子。二龙自小贪玩、学习不好,他没考上大学,高中毕业后和叔叔在县里一起修路搞工程赚了不少钱,年纪轻轻就成了县里的暴发户。
“我怎么知道是谁,再说我也不想知道”秦厚实一脸的平静。
“不想知道,不想知道我可走了啊。”说完,二龙做出开车要走的样子。
“走就走呗,反正我也不稀罕。”秦厚实还是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
小镇里的人不多,漂亮女孩更是屈指可数,一般听到有美女回来,大家基本都会好奇的竖起耳朵,恨不得立马能见面看一看,秦厚实的反应多少让二龙有些失望。
“你这个呆子。”二龙用力踩了脚油门,车轮带起尘土扬长而去。
秦厚实摇了摇头继续往自家的苗圃方向走去。
“喂,呆子,告诉你吧,是白雪鹭,是她回来了。”没想到二龙又开车返了回来。
“是她,”秦厚实一怔,“她回来了?”
思维短暂的停顿后,秦厚实接着问二龙,“她是回来工作了吗?”
“听我的姐妹小梅说白雪鹭的母亲得了乳腺癌,好像是晚期,挺严重的,然后她就回来喽。”
“是这样啊。”秦厚实说完,脸就有点红了。
“我说你个书呆子,越学越没出息了啊,人家回来关你屁事,你见都没见着,脸红什么呀?”二龙对秦厚实说话从来不客气。
“谁脸红了,再说她回来和我有什么关系?”秦厚实硬着头皮说道。
“这话倒是对,别看你们都是高才生,有学历,不过像白雪鹭这样又漂亮又有文艺范的女神,就是喜欢我也不会喜欢你这个呆子的”二龙酸溜溜的说。
二龙的话让秦厚实很是无奈,“你……!”
“我,我怎么了,我就是比你这个书呆子有女人缘。”二龙向他伸了伸舌头,做个鬼脸笑着开车去找他的新女友了。在小镇里,像二龙这样的小伙子身边是不缺女孩的。